翠玲生性倔強,自從上次從客棧傷心離去之後,心灰意冷之下,便在大江南北遊曆散心,但肖揚的身影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尤其是在獨身一人之時,對於肖揚的思念便如滔滔江水,湧上心頭,一開始她心中對肖揚還有怨念,怨他不明曉她的心意,可到了後來,心中也變漸漸明白了,肖揚所以對她不理不睬,根本是由於她之前風流成性,對肖揚全然沒放在心上,當肖揚深深愛戀他之時,她總想拒肖揚與千裏之外,可當肖揚真正決心不再踏入她人生半步之時,她突然覺著身邊少了什麼,細細一想,心中念的便唯有肖揚一人。想通此節,翠玲心中一喜,隻覺此生唯有與肖揚生死相依,才算圓滿美好。三年癡癡相戀,到現在方始明白本心,如何,可當想到客棧中肖揚冷峻麵容,對她視而不見,又不禁一冷,心道:“我傷透了肖揚的心,他心中自是恨我入骨,我,我……”臉上流下淚來,可她雖不如栗建華般冷傲堅強,但也可稱得上是當時女俠中頗具膽識的一位,哭了半響,用衣袖拭幹淚水,道:“翠玲,你這般沒有誌氣嗎,明明幸福觸手可及,你不知珍惜,如今卻又怕東怕西,如此這般,孤老一生也算活該!若你真的傾慕肖揚,想與他成為結發夫妻,便去奮勇追求,你願意嗎!?”彼時她正在大海邊,望著無邊無垠的蔚藍大海,心中自此便打定了主意,從此她便是要纏上肖揚了。
於是她返回姑蘇城中住了下來,總是孜孜不倦的找機會混進肖府。肖揚常常一見來人是翠玲,也不與她說話,吩咐奴役將翠玲趕走,到了後來,便閉門不再見客。日子一久,肖老爺子也知道這事,再看這女子正赫然是那令肖府丟進顏麵的翠玲之時,心中怒氣橫生,嗬斥翠玲永不許再來肖府,否則翠玲性命堪憂。翠鈴素知肖齊成武功高深莫測,她實在不是他的對手,便也不再去肖府尋了。幸而肖府家業甚大,肖揚每年都要到外地去,翠玲便趁著這機會,跟在肖揚身後。肖揚早已許下承諾,這一生再不與翠玲說一句話,從此翠玲與他絲毫無關。每當翠玲潛進肖揚打尖兒的客房之中,便坐在肖揚身邊說著各種各樣的好話兒,肖揚心中依然打定主意,不為翠玲的故獻殷勤所動,她來也便由她來,他便渾當沒有這人一般,在房中鎮定自若的走來走去,有時看書,有時凝神俯視街景。翠
玲心中雖感淒涼,但心覺她曾經對肖揚雖不如他這般怪誕,卻也是冷然無情,這時當她身受孤苦,想當年肖揚也是這般悲心痛楚,肖揚是個用情極深極專之人,痛楚更怕勝於己,心中也便不苦了,覺著這是自己應受的懲罰。她知道肖揚自幼在父親的教導之下,是翩翩儒雅公子,追求他時,在細枝末節處便不講巨細,對於一些原則問題,也恪守禮法。白天就追隨在他身旁時刻不離,等到戌時天下漸晚,自覺離去。如此追隨在肖揚身邊兩年多的時間,肖揚始終沒與翠玲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正眼瞧她一眼都是少之又少。翠玲心思日漸低落,可她總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心中總有一個幻想,:“也許下一刻,肖揚便會猛然醒悟,知道我是真心傾慕與他,想與他白頭偕老!”到後來,心覺要肖揚重新對她傾心,希望渺茫。兩年來她與肖揚朝夕相處,對肖揚的生活習慣,喜好愛惡了然於胸,心中暗自感歎肖揚確是名門子弟,舉止不凡,儒雅大度。對他傾慕之心又甚幾分。心道:“或許今生他都不會再憐我,我便是每天能夠看著他也便夠了!”
誰知到三月之前,肖府中突然傳出消息,說肖揚要與峨眉派中的曲程琳定下婚約。不久便要舉行婚禮。這消息便如一個晴空霹靂,翠玲如何都卻不曾想到肖揚竟要結婚了。從聽到消息之後,低沉數日,不吃不眠,每天隻是坐在江邊望著河中流水呆呆出神。一時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岸邊。幸而被人救起。又喂了些粥飯,這才活了過來。想到兩年來她對肖揚不離不棄,每天她的心思都在他的身邊,肖揚竟絲毫不念舊情,要與峨眉派的人結成夫妻。心智一亂,一口痰阻在喉頭,暈將過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然與前事渾然不記,可心中兀自知道曾有一個名叫肖揚的人對她不起,她說什麼也要找到那人。三月之中,再沒有去尋過肖揚一次,隻因她雖知道肖揚之名,卻僅知道肖揚之名,與他家住址,他的相貌,年齡,修短,衣著完全忘得幹幹淨淨。這天忽聽人說到黃鶴樓頭要開英雄盟會,心中覺著好玩,便跟了過來。
翠玲站在高台上,目光流轉,朗聲道:“這兒有誰叫做肖揚,快給我站出來!”她說的蠻橫至極,倒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眾人中爆發出一陣笑聲,便往肖揚的坐席處看去。肖揚卻兀自用手把玩著瓷酒杯,不往翠玲看上一眼。翠玲的論話有悖主題,可殷零九認得這:“九尾狐狸”翠玲,翠玲五年年之前也曾與他門下弟子有過風流韻事,本來應該出麵勸阻,可心中顧忌若對翠玲用強,怕她把自己門中弟子的醜事抖摟出來,自己麵上也是無光,在江湖中的聲譽也要有染,一時之間也不與製止。翠玲不見有人出麵,底下的人倒是笑的不懷好意。心中很想記起原來的事情,眉頭一皺,絞盡腦汁的前思後想,可腦海中想到的隻有:“肖揚對不起我”這幾個大字、她也不在想了,又尖聲道:“肖揚是哪一個,快出來!”眾人又發出一陣悶笑,肖揚坐著仍是一動也不動。翠玲又吼了兩聲,仍是無人答應,便在台上破口大罵起來,道:“肖揚,烏龜王八蛋,肖揚,無恥小人,肖揚,趕緊給姑奶奶出來!”肖齊成就算再有涵養,這時哪裏還能忍得住,對肖揚道:“揚兒,這淫女子又在作死,你便上去教訓教訓她!”肖揚雙目一抬,看了一眼父親,他實在不想再與翠玲有何瓜葛,可父命難違,想到翠玲也不會自己走下台來,長身而起,慢慢的向高台走去。
翠玲眼見有人來了,冷笑兩聲,心中隻覺著要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心中才能舒服。肖揚這時還不知翠玲已然記不起他,隻以為這又是她的耍的花招。兩人站在高台之上,翠玲冷笑道:“你便是那肖揚!?”肖揚微微一怔,道:“在下正是肖揚!”翠玲笑道:“好,說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肖揚冷然道:“我與你毫不相幹,我未曾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他說的已是有禮之際,江湖人中稍有些見識的都知道那:“九尾狐狸”的風流韻事,而其中對她用情最深的當屬這位年少成名的肖揚公子。翠玲想不起此前的事情,這時心中不禁糊塗,麵前這人儀表堂堂,說話雖冰冷無情,但卻不像說了謊話。可她心靈深處總有一個念頭:“他對不起我,他對不起我”。當看見肖揚的時候,心中猛然覺得十分難過傷心,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可她就是想不出來!翠玲道:“你認識我嗎!?我與你曾經有過什麼事情嗎!?”翠玲這句沒來由的話問將出來,台下又爆發出一陣轟笑。肖揚終於忍不住看出麵前的翠玲一眼,她怎麼會這麼問!?這時他才覺察出異樣。可他早已曾對自己許下誓言,這輩子再不與翠玲說上一句話,再不去踏進她的生活一步。三年時間,他都做的很好,現在怎能放棄?肖揚冷冷道:“我從來未曾見過你!你也從來沒有認識過我!”翠玲不知道為何,當聽到這個男人異乎尋常冷靜的回答之後,心中猛然湧起一陣悲慟之情,她竟有些想哭,想好好的大哭一場。眼中湧現出了淚水,她年紀已經不小,可風韻猶存,依舊像花信少女般曼妙無邊,涼風吹拂在她輕薄的布裙上,飄然若仙,更顯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