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咯咯笑道:“秦公子好耳力!”
秦居庸急道:“李姑娘呢?”
那女子道:“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說完,飄身就往前掠去。
秦居庸怕她消失,急起追去,可他畢竟在黑暗中呆得太久,麵對光亮,仍有些暈眩,沒走幾步,便覺天旋地轉,隻得扶住石壁站定,眼睜睜望著那女子從亮光處消失。
他心中焦急,但總算知道了出口,稍覺安慰。
梅山五洞腹中饑餓,彼此攙扶著走到秦居庸身邊,借著光亮,秦居庸見他們雖餓得麵色蒼白,但個個都露著驚喜。
於是,六個人便循著亮光前行。這是一條長長的隧道,走了很久,那亮光仍在前頭。
這時,大家已然看清,那亮光其實是一盞大燈,他們在後麵走,燈在前麵移,他們的身後一片漆黑,燈光照見他們的腳,卻照不見持燈者的臉。
終於,前麵飄過一個聲音:“好了,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稟告宮主。”話落,燈滅。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秦居庸和梅山五洞原地站住。
過不多時,隻聽前麵傳來一陣“嗆嗆”之聲,似是打開鐵鎖鐵鏈的聲音。
再接著,沉悶著“軋軋”聲將黑暗劃破——他們終於看見了陽光。
久居黑暗,剛才看見一盞燈令他們睜不開眼,現在陽光耀眼,他們懷疑是不是在夢中!
大家眨了眨雙眼,沒錯,洞口就在他們麵前不遠,他們看見了洞口有紅的花和綠的樹,還聽到嘰嘰喳喳的鳥叫!
眾人心情激蕩,幾步奔出了黑洞,外麵是個大花園,花園裏花木鮮豔,卻不見人影。
他們還以為是做夢,抬頭,見藍天白雲,才確信這是真的,彼此相顧,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似給他們無窮力量。
他們回頭,見剛才出來的洞口乃是一麵陡峭的絕壁,絕壁高高聳天,足有數十丈,再好的輕功也難以翻越絕壁。
洞口的四周,爬滿了青藤。洞裏黑森森,“軋軋”之聲又響起,然後“砰”的一聲,顯然洞口又被封上了。
大家已然出洞,都籲了口氣。他們在花叢青竹間穿行,始終見不到一人,不禁惶恐起來——明明是有人將他們引出洞,還說是去稟告宮主,怎麼出了洞卻不見人影呢?
正驚疑間,左側飄過一個聲音:“宮主有請!”
六人一齊往左邊望去,在一叢鮮花的旁邊,他們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少女笑靨如花,婷婷玉立。
六人朝少女走去,楊黑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少女笑答道:“這裏叫神女峰。”
他們看清,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甚是迷人。
秦居庸怔了怔,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能看見如此的絕色美女。
少女轉身,往前行不多遠,便來到一處斷崖前,隻見斷崖下麵有霧靄蒸騰而上,不知斷崖有多深,她站在崖頭,笑道:“宮主就在下麵等你們。”
說完,竟躍入絕穀。
秦居庸大驚失色,想伸手去拉,已經晚了,少女消失於煙霧之中。一會,絕穀裏傳出聲音:“快快下來吧,李姑娘就要醒了!”
原來那少女並沒死。
盡管他知道躍入絕穀不會死,但他哪裏敢跳,在崖邊尋到了一根繩梯,叫道:“五位洞主,咱們乘梯子下去吧。”
六人依次下去,到得穀底,這裏又是另一番天地,香花嫩草,流水潺潺,頭頂煙霧繚繞,直如仙境一般。
六個人哪裏見過這般美妙的境地,一個個都呆住了。
在少女的帶路之下,他們在穀中穿行了很久,才在一個碧潭邊停下。
潭邊泊著一隻木舟,對麵的石壁上一塊巨大的岩石突出,大如華蓋,幾乎遮住了半個潭麵。
岩蓋幾觸潭水,仿佛岩石隨時都可能掉進水裏。這真是人間奇觀。
秦居庸心裏暗讚,見那少女已上了舟,招呼他們道:“你們也上來,宮主還在裏麵。”
小舟載著七個人,少女木槳微擺,便劃進岩石底下。
秦居庸和梅山五洞將頭低下,伏在船上,生怕撞到岩石。
少女也一樣,她仰身躺在船上。
從石蓋底下穿過,大家重新坐起,小舟很快駛到對岸,對岸其實也是刀削一般的石壁。
少女拿著木槳在石壁上“梆梆梆”敲了三下,不知是被她觸動了什麼機關,那麵石壁居然閘門一樣緩緩打開一個洞,小舟從洞口駛入。
裏麵是一條狹長的水道,兩邊仍是刀削一般的陡壁,石壁上間或生長著花草和小樹,淡淡的薄霧擋住了眼睛的視線。
在水道裏筆直地劃了十幾分鍾,少女才說道:“到了,前麵就是神女宮。”
她說著,雙足一點,嬌軀輕輕躍上左邊的岩壁。
秦居庸抬頭望去,少女駐足處足有幾丈高,她輕輕一縱,便躍得如此之高,她的輕功,實是非同一般。
秦居庸呆立著,尋思道:“爹爹以前從未向我提起過江湖中還有神女宮這一勢力,可是從擄走李姑娘的那個女子和眼前的這個少女的身手看,神女宮是個藏龍臥虎之地。
“而且,我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大孚靈鷲功也許就是神女宮的高手輸給我的,他們為何要這樣做呢?
“神女宮究竟有多少這樣的高手?”
接著又想:“神女宮潛藏著如此多的高手卻從不在江湖上顯山露水,江湖中人也從不知道有個神女宮的存在。
“神女宮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有什麼目的?如此神秘莫測,就像奪命魔簫……”
想到神秘的奪命魔簫,他不禁心中一顫,想道:“難道神女宮就是李照海手下的神秘殺人組織?
“哼,好你個李照海,原來你深藏不露,卻把秘密殺手隱於此處,待我揭開了真相,看你還如何在天下英雄麵前狡辯。”
秦居庸絕對有把握躍上少女的駐足之處,可梅山五洞已無功力,他們見石壁上鑿有石階,便欲登上石階。
然而,小舟沒人把持,晃晃悠悠,梅山五洞怎麼也登不上石階。
岩石的少女嗤嗤笑道:“梅山五洞真是沒用。”
梅山五洞氣得脖子漲紅,無奈小舟越晃越厲害,楊黑差點失足掉進了水裏。
秦居庸雖持著木槳,也不懂如何穩住小船,他幹脆棄了木槳,雙掌平伸,一股內力推向右邊石壁,雙腳釘牢木船,將木船穩穩的擠在左邊石壁,梅山五洞這才上了石階。
那少女又笑道:“秦公子果然聰明!”
上了石壁,少女單掌摁住一塊突出的石頭,然後左右盤轉,石壁上洞開一扇石門,裏麵漆黑一片,少女閃身進去。
秦居庸剛從黑洞中出來,見了黑洞都有些害怕,哪裏還敢跟進。
那少女似知他心意,“啪啪啪”擊了三掌。
三掌過後,黑洞裏頓時亮起無數盞燈,直如白晝一般。
秦居庸仍不願進去,隻聽少女說道:“已經到了神女宮,難道你不想看看李姑娘,再說,你們已無退路了。”
秦居庸回頭,他們來的那隻木船已不知去向,六人沒有辦法,隻得硬著頭皮進去。石門緩緩合上。
洞中鍾乳林立,燈光裏顯得奇詭而恐怖。
燈光同時也照著他們的身影,在空曠的洞中,他們顯得非常渺小。
秦居庸覺得有些冷。這冷,不是寒冷,而是殺氣。
他知道,洞裏每個角落都埋伏著殺手,每個殺手都用刀尖對準了他。
盡管他看不見殺手,但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有時候,他從一塊孤零零的石頭邊繞過,他的心情緊張到了極點,好像石頭裏會刺出致命而封喉的一劍。
反觀梅山五洞,他們的神情卻坦然得多。
他們失去了武功,同時也感覺不到殺機。
前麵是兩盞特別大的燈,燈光映著一塊弧形的岩石,岩石像一道拱門,拱門上寫著三個飄逸的大字——神女宮。
穿過拱門,前麵已沒有燈。
少女站住,恭恭敬敬地說道:“宮主,他們來了。”
她的聲音雖然不很響亮,但傳得很遠,久久不散。
沒有相當的功力,絕做不到這樣,秦居庸斜看少女一眼,心道:“她年紀輕輕,竟有這等功力,實在了不起。”
她的聲音還沒有消失,對麵深處有人接道:“好吧,帶他們進來。”
“來”字一落,身後的燈全部熄滅,仿佛都被說話之人吹滅似的。
而很快,前麵又有許多燈亮起。
這些燈不是毫無規則的這邊一盞,那邊一盞,而是排成筆直的兩排。
兩排燈中間,鋪著鮮紅的地毯。
依舊是少女在前,秦居庸和梅山五洞在後。
踏上地毯,秦居庸緊張的心情立時放鬆下來,他不再覺得冷,不再覺得周圍有殺氣。
他們來到一座造型別致的仿佛城堡一樣的房屋麵前,紅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房屋裏。
他們站住,因為門口,有一個持刀的黑衣人默默地守著。
黑衣人的刀很亮很白,也很薄。
這是一把很鋒利的刀。
再加上持刀人的臉被黑布蒙著,隻露出兩個黑白相間的眼珠,使得這把刀顯得更加可怕。
少女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小瑤。”
她並沒有說什麼,那黑衣人已讓過一邊。
秦居庸從黑衣人身邊經過時,感覺黑衣人的刀鋒似乎顫了一下。
屋裏很黑,沒有燈。但他們很快從屋裏穿出去。
前麵又是長長的一排燈。
這排燈不像剛才那樣筆直,而是遊蛇一樣彎彎曲曲。
好不容易走到最後一盞燈下,燈光照著一座低矮的鐵盒一般的小房子。
秦居庸環顧四周,空蕩蕩的別無一物,猜想:“難道這就是宮主住的地方?”
少女走到那扇木門前,輕輕敲了幾下,然後輕輕叫道:“宮主。”
木門無聲打開,屋裏燈光暗淡。
少女對秦居庸說道:“秦公子,宮主正替李姑娘治病,你們進去吧。”
秦居庸從門口望進去,隻看見屋裏懸著的一道紅色紗簾。
他遲疑了一會,還是走進小屋,梅山五洞也隨後跟進。
少女並未進去,而是在他們進去後悄悄關上木門。
紅色紗簾將屋子隔成兩半。
秦居庸在門口時沒有聞到任何香氣,進來之後卻發現屋裏有一股濃濃的香息。
這是一種少女的閨房裏獨有的氣息,芬芳、濃鬱、醉人。
顯然,這是宮主的臥室。
秦居庸不由一陣心跳,他想透過紅紗看清臥室裏的一切,可是薄薄的紅紗將他的視線嚴嚴擋住。
屋裏寂靜無聲,秦居庸愣愣地站著,不敢去掀紅紗,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好。
原本,楊黑和胡則最喜歡胡鬧,現在他們卻一言不發,顯得非常乖巧,就像是懂事的孩子一般。
秦居庸覺得有些奇怪,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這一看令秦居庸大吃一驚,隻見楊黑、胡則漲得臉紅脖子粗,雙目圓睜,嘴巴一動不動,仿佛竭力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神情甚是可怖。
諸葛青山、宋思樵、馬南安雖非神情可怖,但臉神間也有驚恐。
秦居庸看他們的神情,立時明白,一定是有人點了他們的啞穴,他剛要伸掌拍開他們的穴道,紅簾裏一個聲音淡淡道:“秦公子,你若解了他們的穴道,他們胡說八道,有人會割了他們的舌頭的。”
秦居庸聞言,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想道:“此人定然心狠手辣,說得出做得到,楊洞主、胡洞主就算不胡說八道,但是惹了這個魔頭,同樣會吃更大苦頭,還是不讓他們說話的好。”
可是他心裏仍納悶:這一路之上,自己跟他們都在一起,是誰點了他們的穴道,而他一點也不知道?
裏麵的人仿佛猜到他心裏此刻在想什麼,悠悠道:“是小瑤點了他們的穴道,不過,小瑤也是為了他們好,因為小瑤知道,到我臥室裏的人,凡是在我之前開口的,我一定會將他拿去喂狗。”
秦居庸嘴上不說,心裏卻道:“你也太歹毒了,既然叫我們來,卻要將比你先開口的人拿去喂狗,真是豈有此理!”
隻聽裏麵的人說道:“李姑娘,你又醒了。”
然後就聽到另一個聲音低低叫道:“秦公子……秦公子……”果然是李曼殊的聲音。
秦居庸心中激動,真想掀開紅簾進去看看李姑娘,可是,他不知道裏麵是怎樣的情形,伸手欲拉又止。
“秦公子,小匡說,你答應了我提出的兩個問題,是不是?”裏麵的宮主問道。
秦居庸這才知道那個搶走李姑娘的高手叫小匡,他當然明白宮主說的兩個問題是娶李姑娘為妻和為宮主做一件事,他遲疑著沒有回答。
宮主又道:“秦公子,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強迫你,我會叫小匡把你送回來的地方去的,不過,李姑娘天生麗質,你能娶這樣美麗的妻子是你的福分。”
秦居庸仍未回答,他現在知道帶他們來的少女便是小匡。
“剛才是李姑娘第三次醒來,在他再次醒來時你要是還沒有決定,那麼,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她的命了。”宮主的聲音很平淡,但已變冷。
秦居庸終於答道:“是。”
這是秦居庸進來後說的第一個字。
宮主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都說天下男人皆薄幸,可秦公子卻是有情有義之人,這才不負李姑娘對你的一片真心,你知道嗎,她每次醒來,都念著‘秦公子’三個字。”
秦居庸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那個“是”回答得這麼晚。
“不過,在李姑娘醒來之前,你還可以改變主意。”神女宮主道。
“為什麼要改變主意?”秦居庸道。
“因為你除了要娶這位姑娘之外,還要替我去做一件事,你才能帶著李姑娘離開神女宮。”
“我知道。”
“萬一你永遠完不成呢?”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完不成,就讓李姑娘永遠留在神女宮。”
“唉……”
宮主忽然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其實,神女宮做不到的事你一樣做不到,你隻是不想李姑娘死,對不對?”
這次,秦居庸很快答道:“對。”
“你真的可以為了她,而不顧自己的生死?”
“我的命本來就是她救的。”
“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她曾救過你的命,不過,現在知恩圖報的人已經不多了。”
“不多並不等於沒有。”
“你想不想知道我要你做什麼事?”
“不想。”
“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救活李姑娘,根本沒有資格讓我為你做事。”
沉默。
過了好一會,宮主才說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時,秦居庸隻覺眼前一亮,那道懸掛的紅簾悄然滑落,紅簾那邊的一切映入他的眼中——
其實,裏麵也很簡單,簡單得令秦居庸也感到意外,裏邊隻有一張床,一張椅子,除此之外,連梳妝台和衣櫥也沒有。
床上躺著的便是李姑娘,而椅子上坐著的,就是神女宮宮主。
一盞燈,掛在對麵的牆上。
宮主聚精會神地盯著床上的李曼殊,秦居庸隻能看見宮主的側影。
盡管隻是側影,但她的睫毛、鼻尖、嘴唇和下巴組成的優美的曲線令他怦然心跳。宮主居然是一個如此貌美的女子。
不知為什麼,秦居庸感覺到她的周身似乎彌漫著孤寂和憂傷。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住。宮主說道:“你過來。”
秦居庸又走兩步,並沒過去。
宮主歎道:“難道我真的這麼可怕?”
秦居庸道:“我……”
宮主幽幽道:“說起來,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秦居庸心念如電,遲疑道:“我的大孚靈鷲功……”
宮主點頭道:“沒錯,是我用大孚靈鷲功護住你的心髒,所以你才得以活下來。”
秦居庸絕不懷疑她是在騙他,於是說道:“多謝宮主救命之恩。”
宮主淡淡道:“我救你並不是要你謝我。”
秦居庸想了想,道:“宮主為什麼要救我?”
宮主忽然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救你,那天我在黑穀練功,發現你滾了進來,我知道你中的是青城派的蜘蛛蘭花毒。
“這種毒雖然不會立取性命,但發作起來卻痛楚難忍,那時你昏迷不醒,不知為什麼,我動了惻隱之心,大耗功力將大孚靈鷲功傳輸給你。
“唉!這二十年來,我殺人無數,黑穀裏到處是我殺的人,救人性命卻還是頭一回……”
秦居庸大是駭然,眼前這個看似柔弱而又美貌無比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不由退了一步。
宮主接著道:“你不用怕,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再殺你的。”
秦居庸忽然想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秦居庸,我已經學會了梅山派的天荒六合,我就不相信你可以殺了我。”心裏這樣想,臉上卻不動聲色。
宮主一直側身對他,從未看過他一眼,但她似乎十分清楚秦居庸心裏在想什麼,隻聽她說道:“秦公子,你已經學會了梅山派的天荒神功,梅山派自創派以來,你是第三位能練成天荒六合的人,真是可喜可賀。
“不過,由於你的體內有兩股完全不同的內力,因此天荒六合的威力你最多隻能發揮六成……
“原本,以梅山五洞百年的功力,天下任何人也難抵擋,可是憑借這六成功力便想無敵於天下,這是在做夢。”
秦居庸聽得心驚不已:她好象什麼都知道。
他說道:“你,你原來一直躲在黑洞裏,搶走李姑娘的不是小匡,而是你。”
宮主緩緩搖頭道:“你錯了,我將大孚靈鷲功傳輸給你之後,就一直在這個房間裏。”
秦居庸大聲道:“你騙人,如果你一直在這裏,怎麼知道黑洞裏發生的事?”
宮主並不回答,而是伸出左手,隻聽“嗤嗤”數聲響,數道強勁的指力擊在牆壁上,牆壁緩緩打開,後麵竟是一個黑洞,一股寒氣從洞中撲出。
秦居庸急奔至洞口,黑洞深不可測。宮主手指輕彈,“嗤嗤”聲中,牆壁緩緩合上。
秦居庸驚魂未定,宮主說道:“裏麵就是我殺人練功的黑穀,你們說的每一個字,我在這裏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就是秦九刀的兒子秦居庸。”
秦居庸想起他們從黑洞中出來,經過那麼多險要之處,才來到這裏,沒料到這裏竟跟黑洞相連,真的是匪夷所思。
宮主微微轉身,望著秦居庸,接道:“秦家發生了這麼多不幸,如今隻剩下你一個,你想報仇嗎?”
秦居庸此時看清了宮主的臉,見她眼神憂慮,眉宇間也沒有他想象當中的光彩,隻是臉龐的肌膚,猶如白色的雪花。
他怔了怔,沒想到她的年齡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隻聽宮主又道:“我比你娘吳清蓮隻小一歲。”
提到母親,秦居庸渾身一顫,不由道:“宮主認得我娘?”
秦居庸眼中已盈滿恨意,他淒聲道:“都是那奪命魔簫……宮主,你認得李照海嗎?”
聽到“李照海”三個字,宮主微微一震,然後緩緩搖頭,冷冷道:“不認得。”
秦居庸本想告訴她,這位李姑娘就是李照海的女兒,可他沒說,而是問道:“宮主,李姑娘什麼時候會醒來?”
宮主憐惜地望著李曼殊,說道:“她身上的寒氣已經驅走了,但她的燒還沒退,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使她安然無恙的。”
秦居庸點頭,走近幾步,已能望見李曼殊的臉,見她雖然昏迷不醒,但神態安然,大是放心,說道:“多謝宮主。”
宮主道:“不用謝我,我救她有我的目的。”
秦居庸道:“請宮主放心,我秦居庸絕不會食言的,隻要宮主救活這位姑娘,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宮主道:“不愧是秦九刀的兒子,我不會讓你上刀山,下火海的,我隻要你為我殺一個人。”
秦居庸道:“殺誰?”
宮主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淡淡道:“現在我沒救活這位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資格讓你替我做事。”
秦居庸見她不說,也不追問,而是定定地注望著李曼殊,滿臉關切,這一切,都被神女宮主看在眼裏,她緩緩道:“就算我能救活她,其中也有一半的功勞是你的。”
秦居庸沒說話,她已接下去說:“要不是你把體內的大孚靈鷲功輸給這位姑娘,那麼,她到我這裏時,恐怕已經斷了氣,隻不過……”
秦居庸以為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忙道:“不過什麼?”
宮主道:“你把大孚靈鷲功輸給了這位姑娘,自己卻失去了練成無敵神功的機會。”
秦居庸忙然不解,道:“我把前輩傳給我的功力輸給了他,不也一樣練成了梅山派的天荒神功?”
宮主忽然問道:“秦公子,你的極泉穴和少衝穴有何異樣?”
“少衝穴”與“極泉穴”乃是手少陰心經起止的兩大穴道,極泉穴在臂內腋下筋間,動脈入胸處,而少衝穴則在手小指內側,係手少陰心脈末端。
秦居庸適才已然覺得這兩處穴道隱隱生痛,似有螞蟻叮咬,如今聽宮主發問,便如實答道:“好像有麻癢。”
宮主點頭道:“這就對了。”
秦居庸自知這兩處穴道無緣無故生出麻癢,其中定有原因,但不知因何而起,見宮主神情,似是她早知道自己兩處穴道的變化,便問道:“宮主,這是怎麼回事?”
宮主苦笑道:“這就是你將大孚靈鷲功輸給這位姑娘之故。”
秦居庸不安道:“怎麼會這樣?”
宮主道:“我說過你體內有兩股內力,一股是你依照秦家祖傳的無諸心法練成的內功。
“另一股是梅山派的天荒神功,無諸內功雖然純陽純剛,但它隻有十九年的功力,天荒神功乃是陰柔之功,兩種動力在你體內相互衝突,倘若你不好好疏導。
“化陽為陰,或化陰為陽,總有一天心脈爆裂,大禍臨頭的……”
秦居庸惶然道:“這……”
宮主繼續道:“本來,如果你有大孚靈鷲功護心,兩股內力再怎樣衝突,都不會禍及生命。
“如今,你將大孚靈鷲功全部輸給了這位姑娘,現在是少衝及極泉穴痛癢,很快會殃及肺經。
“要是我猜得沒錯,你的少商穴和中府穴正在發熱,是不是?”
經她一說,秦居庸果然覺得少商穴和中府穴隱隱發熱,大驚失色。
宮主往下說道:“手少陰經起於心,循任脈之外,與小腸聯絡,因此,隨後出現不適的將是少澤穴和聽宮穴。
“不出一個月,聽宮穴被氣流阻滯,你就會變成一個聾子。”
秦居庸越聽越心驚,但他隨即想道:“隻要李姑娘能活著,我多吃些苦又有什麼關係,隻是不要在我報仇之前便筋脈寸斷。
“隻要報了仇,就算拋屍荒野也無遺憾。”
如此一想,臉上的恐懼之色漸漸隱去。
宮主對他的內心變化了解於胸,尋思道:“剛才他還驚恐異常,現在一幅無所謂的樣子,難道他真的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不行,他不能死,他還要為我去殺一個人……”
她注目著李曼殊,臉上呈現出一片柔和。她輕籲一口氣,說道:“秦公子,你體內兩股真氣的衝突暫時不會影響你的性命,不過,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除去你的後患之憂,保全你的性命。”
秦居庸雖然不怕死,但知道尚有活命之法,當然心情激動,說道:“什麼辦法?”
宮主道:“唯一的辦法是將你體內的純陽無諸內功轉化成至陰的天荒神功,不過這個轉化的過程最少得半年時間。”
秦居庸黯然道:“半年後,我說不定已變成了又聾又啞而且手腳癱瘓之人。”
宮主道:“若讓它自由發展,你說的這種情形也許隻要三個月的時間。”
秦居庸搖頭道:“要是這樣,不如死了算了。”
宮主道:“可是,我可以教你練大孚靈鷲功,它會幫你渡過劫難的。”
秦居庸道:“一時之間,我哪裏學得會這種神功?”
宮主道:“以你的資質,一個月內肯定能練成此功。”
秦居庸聞言,不覺喜上眉梢。
可是,他心有疑慮,對自己道:“她有這麼好的心,無緣無故會將失傳已久的絕世神功教給他,她到底有什麼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