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尋思,雙目定定地望著宮主。隻見她歎了口氣,又道:“本來,我也可以照上次一樣將大孚靈鷲功傳輸給你,可是現在不行了,你的體內有梅山五洞一百多年的功力。
“天下已沒有人能將功力再輸給你,隻有靠你自己一步步修煉了。”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快低頭望著昏迷的李曼殊,接道:“這位姑娘很快就要醒來,我要一心一意替她治病,等我救活她之後再教你大孚靈鷲功。”
正說著,床上的李曼殊頭好像動了動,嘴唇嚅動,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聲,秦居庸喜道:“宮主,李姑娘醒了!”
他剛說完,隻見宮主雙袖揮舞,秦居庸隻覺得一股掌風將他裹住,令他站立不穩,騰騰騰倒退了五步,剛才滑落的那道紅簾又懸掛起來,秦居庸被隔在紅簾外麵,裏麵傳來宮主的聲音:“我替姑娘療傷期間,誰也不許闖進神女宮。”
便在此時,隻聽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是巨大的岩石被擊碎,接著有人獅子般吼道:“宮主,快出來!”
宮主對秦居庸緊張道:“秦公子,我的冤家對頭來了,他要來殺我,你快去攔住他,千萬別讓他闖進來,不然,這位姑娘的性命就完了,快去!”
秦居庸打開木門,閃身掠了出去。
外麵燈火明亮,他施展輕功,幾起幾落,便已到了那寫有神女宮三個字的拱門前。
燈火通明,映照著一個虯髯老漢,神情可怖,掌聲呼呼,與數人纏鬥一起。
秦居庸定睛看去,見老者年紀甚大,但臉龐赤紅,銀髯飄飄,他雖是赤手空拳,卻將那七個手持兵器的黑衫人逼得東退西退,要不是他手下留情,這些人早在他掌下斃命了。
“此人既然闖進洞來,為何又要手下留情?”秦居庸尋思,隻聽“砰”一聲,一個黑衫人一刀砍去,刀法極刁,但還是被老者輕易躲開,他左手一撥,右掌輕輕一推,那人身子直如敗絮般倒飛出去,撞在一根石柱上,立時倒地,不知是死是活。
圍住老者的其他眾人見他動了真格,各自一呆,隨即數般兵器一起揮動,同往老者身上招呼!
老者“哼”了一聲,五指並攏,化掌為刀,但聽一陣“哐當”之聲,黑衣人手中的兵器竟都被他的掌刀切斷!
秦居庸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功夫,不僅讚一聲:“好刀法!”
那老者似未聽到秦居庸讚聲,左掌飄忽,“砰砰砰”連響數聲,圍住他的七個人都被他擊得直摔出去。
老者不理會,往前疾走。
剛走幾步,隻見一條人影,自黑暗處射出,攔住老者。
此人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鋼刀,鋼刀刀鋒極薄,透著寒氣。
秦居庸記起進來時曾經過一處城堡,其門口守護之人的刀也是又冷又薄,他望向此人,見此人也是全身黑衫,連頭也被黑布蒙住,隻露出兩隻黑白相間的眼珠。
秦居庸想道:“不知此人是不是小瑤?”
轉身回望,他記得那城堡乃是進神女宮不遠之處,燈影裏,城堡隱約可見,但有沒有蒙麵黑衫人,卻看不清楚。
隻聽蒙麵人冷冷說道:“誰敢擅闖神女宮,便是死路一條!”
那老者並沒立即朝擋住他的蒙麵人出招,而是說道:“穀主叫我帶小姐回去。”
蒙麵人依舊冷冷道:“宮主不會回去的。”
老者聲音變了變,道:“讓我跟小姐說。”
蒙麵人道:“宮主不會見你的。”
老者大怒,呼的擊出一掌。
倆人相距極近,這一掌又是威勢驚人,秦居庸不由“啊”的叫了一聲,以為蒙麵人絕難逃過這一掌之厄。
可是,老者的掌隻擊出一半,便硬生生的收住,因為蒙麵人的刀幾乎同時往前遞出,如果他不收掌,正好在刀鋒上。兩人又僵住。
蒙麵人的刀隻遞了一半,也收住,並沒有變招襲擊老者。
老者緩緩道:“小瑤,你的呼風刀法又精進了許多。”這個蒙麵人果然是小瑤。
蒙麵人道:“過獎。”
老者這時臉色又變,說道:“可是今天,你無論如何擋不住我的。”
話音剛落,斜斜一掌,無聲無息劈出。這一掌雖沒剛才那掌驚人的聲勢,但小瑤卻在他掌動的一瞬飄開。
老者一掌擊出,第二掌即便跟上,仍是無聲無息。
小瑤飄身的同時,手中鋼刀動了,薄薄的鋼刀,發出淒厲劈風之聲,洞中頓生寒意。
老者出手極快,但秦居庸仍看清了他使的不全是掌法,而是掌法與指法齊上,他那無聲無息的兩掌,小指有勁風激射,點對手的穴道,端的是防不勝防。
片刻之間,老者與小瑤已鬥得二十餘招,漸漸的,老者占了上風,小瑤盡管刀法嚴謹且詭秘無方,但終於無法攻破老者雙掌築起的銅牆鐵壁。
老者的掌法極是怪異,再加上中間夾雜著變幻莫測的點穴法,逼得小瑤一步步後退。
小瑤越退,離秦居庸站立的拱門就越近。
秦居庸想起方才宮主說過的話,絕不能讓別人闖進去,否則李姑娘性命難保,見小瑤情勢危急,正欲飄身迎上,另一道人影,從老者背後射出,往他背心抓落。
老者似乎早有察覺,不待那人抓落,轉身拍出一掌。
如此一來,小瑤壓力驟減,薄薄的鋼刀卷起一片寒光,往他腰間橫砍!
老者身軀雖大,但步法極是輕靈矯健,翻身避開,隻聽“嗚嗚”兩聲,再看時,老者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器——一根光亮耀眼的銅尺。
這時,秦居庸已然看清,剛才從背後偷襲的人乃是小匡。
小匡也拿著一柄鋼刀,隻是她的鋼刀比小瑤的厚許多,且刀耳上還掛著個鐵環。
小匡一招落空,鋼刀一抖,鐵環便發出嗡嗡之聲!
小匡叱道:“林三翁,快快滾回去,神女宮可以再饒你不死!”
原來這個老者姓林叫三翁,秦居庸心道:“看樣子他們是早就認識的,宮主怎麼說是冤家對頭呢?對了,聽小匡的口氣,一定是林三翁多次前來尋仇,而神女宮曾饒過他的性命。”
隻聽林三翁大笑道:“穀主吩咐,這次三翁是無論如何要接小姐回去的,就算你們呼風喚雨雙刀合璧,三翁也不會害怕的。”
他中氣十足,笑聲在洞中圍繞,震得各人耳鼓嗡嗡直響。
秦居庸又皺眉想道:“聽林三翁之言,這神女宮主竟是什麼小姐,他來這裏,是想接宮主回去……什麼穀主,難道宮主原來是什麼穀中的人嗎……”
老者因為多了一根銅尺,以一敵二,仍是不落下風。
小匡每出一刀,總有鐵環撞擊的刺耳之聲,秦居庸聽得心煩,忽然悟道:
“小匡特意在刀耳上套了個鐵環,每一招都發出令人難受的刺音,以此攪亂對手的心意,無形當中這刀法的威勢又增幾分,虧她想得出來。”
再看老者,左掌右尺,一攻一守,顯得紋絲不亂,小匡小瑤兩柄鋼刀,時快時慢,配合得妙到毫顛,老者要取勝,顯然也是不易。
十數招過後,老者忽然尺交左掌,如此一變老者的攻勢明顯加強,銅尺呼嘯,掌風飄忽,一時間竟都是老者的身影。
又鬥數招,隻見小匡使了一招刀法中常見的“鬆柏迎客”,小瑤使一招“關門送客”,這兩招招式平平,卻是橫刀斜削。
隻不過小匡厚重的鋼刀自左橫掃數尺,而小瑤薄薄的鋼刀隻是上下一顫,隻移動了數寸,兩招合而為一,變成了“呼風喚雨”刀法之中極精妙的一招——寒霜剪柳!
林三翁臉色一變,右掌疾擊小匡肩頭,左手銅尺卻擊向小瑤的鋼刀。
小匡一挫身,刀一沉,斫他雙足。
同時,“當”的一聲,林三翁的銅尺與小瑤的薄刀相交,小瑤的鋼刀竟將林三翁的銅尺削去一截!
秦居庸吃了一驚,想不到小瑤手中薄薄的鋼刀竟是鋒利無比的寶刀!
林三翁似乎也未料到自己的銅尺竟會被對手削斷,不由得額頭微微出汗。
但他變招極快,眼見小匡鋼刀下沉,砍他下盤,銅尺順勢翻轉,以尺代指,直戳她眉心要穴。
小匡聽得風聲,倒縱躍開,避過銅尺。
小瑤削了對手銅尺,精神大振,見小匡險些中招,當當當,揮刀連砍。
林三翁忌她兵刃鋒利,不再以銅尺硬碰而是以柔克剛,銅尺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憑借輕功,專點對手穴道。
小瑤隻得半途撤刀,嚴守門戶,護住周身要穴。林三翁趁小匡飄開之際,一氣連點十七下,逼得小瑤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幸好這時,小匡躍身而上,小瑤才得以攻出一刀。
三人在燈光下鬥了不下百招,秦居庸歎道:“林三翁的武功路數怪異之處我見所未見,而小匡小瑤的呼風喚雨刀法也精妙非凡,我以前隻知道秦家的無諸刀法乃是至高無上的刀法。
“如今看來,小匡小瑤的刀法就比秦家的無諸刀法精妙許多……”
他一邊歎,一邊又往打鬥的三人看了一會,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分出勝負。可是,他再看一會,差點失色驚呼——
原來,小匡小瑤又使出剛才那一招“寒霜剪柳”,林三翁此時正背對一根岩柱,他見對手使出此招,不敢揮尺擋格,而是飄身疾退。
他情急之中未想到背後不遠便是岩柱,他更沒想到,就在他飄身疾退時,竟從石柱中刺出一柄劍來!
秦居庸眼見林三翁的後背就要撞向陰森森的利劍,禁不住“啊”的驚呼一聲。
呼聲未已,他張大的嘴巴又被另一種變化驚呆——
林三翁好像後背長眼,他不僅看到了從石柱中刺出的劍,而且他的銅尺在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迅速轉到背後,極其準確地將劍攔腰擊斷,然後銅尺在石柱上一點,借力翻身,從緊隨而至的小匡小瑤頭頂躍過。
小匡和小瑤再次施展“寒霜剪柳”,實在是看準了機會,她們算準他不敢硬接,隻有後退,她們更在他背後的石柱裏埋伏著一柄致命的劍!
她們以為,林三翁肯定在劫難逃,然而她們還是低估了林三翁的武功。
林三翁從她們頭頂躍過,她們雙雙回身,鋼刀隻舉到半空,隻覺光影亂顫,她們的穴道已被林三翁封住。
林三翁長長籲了口氣,說道:“我已經不是昔日的林三翁了,想暗算我沒那麼容易,看在小姐的分上,我不難為你們。”
他說著,轉過身,卻見一人攔住了他。
這個人當然是秦居庸。
林三翁早就知道秦居庸一直站在拱門下,但見他忽然攔住自己,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林三翁道:“你是誰?”
秦居庸道:“宮主有令,你不能進去。”
林三翁默默地注視著秦居庸,忽然笑道:“你以為你能攔得住我?”
秦居庸顯得異常平靜:“攔不住也要攔。”
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他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心平氣和。
也許他覺得,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麵前,他隻有不流露出絲毫害怕和緊張,才能跟對手一搏。
林三翁似乎也震懾於他的鎮靜,因此並沒有立即出手,而是繞著秦居庸緩緩走了一圈,秦居庸也在原地慢慢轉頭,眼睛始終不離林三翁,秦居庸知道,他越是遲遲不動手,那麼他的出手就越是淩厲。
隻見他臉色凝重,雙眉越豎越高,他並沒有見秦居庸是個年輕人而心存輕敵之意,他長須銀白,但每一根都似粘在一起,絕不抖動。
待林三翁繞秦居庸走到第三圈,隻聽“噗”的一聲,眼前白影閃動,卻是林三翁的長須拂向秦居庸麵門。
秦居庸一直暗暗提防他的銅尺和掌法,沒料到林三翁居然以胡子當兵器。
秦居庸見胡子拂來,直如刀刃一般,不知如何接招,順勢退了一步。
勁風拂麵,秦居庸隻覺麵頰上火辣辣的,暗道:“這人的武功真是怪得很,胡子當兵器,剛才雖然未被他的胡子拂中,但已然生痛,看來他的胡子功夫也是非同小可。”
他手中沒有兵器,退了一步之後,隨手拍了一掌。
這一掌秦居庸隻是隨手拍出,意在將對手迫開,根本沒有套路,而且,他右掌拍出,左掌卻沒有護住身體,胸口門戶大門。
林三翁剛才銀須疾襲,卻被秦居庸避開,以為秦居庸乃是生平勁敵,如今見他這種打法,不由暗道:“別看這小子長得骨質清奇,原來也是個愣頭青。”
於是,左掌相迎,右手銅尺點向秦居庸的“雲門穴”。
兩掌相交,林三翁胸間猶如被大鐵錘猛力一擊,氣血翻湧,要不是他筋鬥連翻,恐怕他的左臂已被對手震斷,那根銅尺當然沒有點中秦居庸的雲門穴。
林三翁的紅臉頓時變得鐵青,眼露驚疑之色。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隨手一掌,竟有如此大的威力,對手功力,出乎他想象!
林三翁這所以一交手便會如此狼狽,完全是他自己輕敵的緣故,他見秦居庸門戶大開,料想秦居庸武功平平,因此未將功力集中在左掌。
不然,就算秦居庸體內有梅山五洞一百多年的功力,但由於隻能發揮六成,以林三翁的修為,雖不能與秦居庸以內力相抗,但他經驗豐富,哪會一招之際便如此狼狽?
秦居庸自得到了梅山五洞的天荒神功又將天荒六合練成之後,這是第一次與對手過招,他剛才見識過林三翁與小匡小瑤打鬥時招式奇妙,令他歎為觀止,因此對自己一掌逼得他狼狽不堪也甚覺奇怪,但是能一掌逼退林三翁,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林三翁收起輕敵之心,雙手向前平舉,握住銅尺,雙掌用力,鏘的一響,銅尺一分為二,中間一根銀鏈相連,銅尺變成了銅鞭。
秦居庸心中一凜,退了一步,林三翁右臂突伸,一道銀光,流星般直擊秦居庸胸口。
秦居庸想到剛才一招退敵,雄心大振,見林三翁銀鞭勁風淩厲,心中不懼,瞅準來勢,錚的一下,將銀鞭末端的另一截銅尺握住。
秦居庸當下欲用力扯去,將銀鞭扯將過來。可是他觸手之際,覺得鋼尺有異,急忙縮手,已是晚了,隻覺掌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秦居庸大驚失色,見掌心滲出一滴鮮血。
林三翁哈哈大笑,呼的一聲,銅鞭又掃過來。
借著光線,秦居庸見銀鞭這端的銅尺有數枚閃閃發光的金針,剛才他正是被金針刺中的。
秦居庸不知這些金針是否喂毒,心想此人竟用暗器傷人,不由又驚又怒,見銀鞭掃來,他並不躲避,而是雙掌交錯,夾擊銀鞭。
這一掌秦居庸用足功力,其勢可想而知,隻聽“嚓”的一聲,銀鞭攔腰擊斷,掌風過處,將一根粗大的石柱轟然摧毀!
林三翁幾時見過這等掌力,暗道:“不好,今番此命休矣!”見秦居庸右掌虛晃,左掌輕輕一掌拍來,林三翁不敢硬接,騰身一躍,避了開去。
燈光之下,已可見他的額頭有汗滴灑落。
方才被他點了穴道不能動彈的小匡和小瑤叫道:“好掌法!秦公子,千萬別讓他闖進神女宮!”
秦居庸收掌,橫身擋住林三翁,說道:“前輩,神女宮不可檀闖,你還是走吧。”
雙掌晃動,內力含而不吐。
林三翁因心有忌憚,加上秦居庸的掌力來去飄忽,見他雙掌一晃,便即連翻兩個跟頭,落地,見他並未吐露半分掌力,不由窘得那張臉更紅了。
林三翁盡管自知功力不如對手,但對手年紀輕輕,想來對敵經驗無論如何不如自己,若是就這樣離去,那他的臉麵無處可掛,再說,他適才曾擊過對手,料他無法攔住自己,他絕不會就此離去,想到這裏,林三翁冷冷道:“小兄弟,你的武功從何處學得?”
秦居庸其實也並非要與他鬥個勝負,隻不想他闖入神女宮,以擾了宮主救李曼殊,見他發問,微微笑道:“當然是師父教我的。”
林三翁斜眼瞧著秦居庸,又問:“你師父是誰?”
秦居庸心想:“爹,梅山五洞都教過我武功,梅山五洞更是把每人數十年的功力悉數傳給了我,但他們都是我的兄弟,說起來爹才是師父。”
想起爹平日一招一式教自己無諸刀法,忍不住心情激蕩,但他不想告訴林三翁爹的姓名,便道:“你打不過我,是不是想找我師父報仇嗬。”
秦居庸說的這句話有些奇怪,照理,師父的武功高過徒弟,如今林三翁連徒弟也鬥不過,還想與師父鬥。
可是秦居庸說出此話,卻一點也不覺得生澀,自秦家堡突遭變故以來,他流浪江湖,追尋凶手,可是一路上,以前在他眼裏天下無敵的無諸刀法居然不堪一擊,特別是在武夷山雲窩醉舍前被豐城雙劍羞辱,無諸刀法幾被說成是一文不值。
想起來豐城雙劍的話語,他的血氣就直衝腦門,他恨恨道:“天無絕人之路,今日讓我學會梅山派的天荒六合,終要出那心頭惡氣,教你們不再小看秦家的無諸刀法。”
他口中念念有詞,說得甚輕,但還是被林三翁聽清了,他笑道:“哈哈,原來你就是秦九刀的兒子秦居庸,據說秦九刀和他的四個兒子都被奪命魔簫勾走了魂魄,隻剩下你一個了。
“江湖傳言,秦家堡的‘豆腐刀法’厲害無比,屢戰屢敗……”
林三翁故意將“無諸刀法”說成“豆腐刀法”,還說“屢戰屢敗”,秦居庸心血翻湧,氣得雙眉倒豎,喝道:“住口!”
林三翁心裏甚是緊張,他曾聽江湖中有人說過秦家的無諸刀法不堪一擊,如今見他掌力深厚,自己絕非對手,故而,激他一下,想讓他以刀法與自己比鬥,倘若無諸刀法真如傳說的那般糟糕,那他便有隙可乘。
但他擔心秦居庸年輕氣盛,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連續出掌,那他今日隻有暫時認輸而去了。
於是他又說道:“這又不是我說的,江湖中人都這樣說,如果你不服,就用秦家的無諸刀法打敗我。”
秦居庸喝了一聲後,接道:“好,我就用秦家的無諸刀法打敗你!”說著,從地上拾起小匡丟在地上的厚鋼刀,微微一晃,刀耳上的鐵環發出刺耳的鈴鈴之聲。
林三翁見他中計,也笑著拿過小瑤的薄刀,道:“秦公子若能以無諸刀法贏我,我立刻就走。”
他想以秦公子的年紀,絕計不可能練成如此深厚的內功,定是遭了哪般奇遇之故,使內力猛增,若刀法一般,反而會阻滯內力的發揮。
秦居庸有心要讓林三翁見識一下無諸刀法中的那招“石破天驚”。
他對自己的內力雖有把握,但林三翁並非等閑之輩,所以秦居庸一出手便是攻守兼備的“石破天驚”,刀刃劈風,隱隱有聲,氣勢煞是驚人。
其實,秦居庸自得到了當今世上無人可與之相匹的梅山五洞的功力以後,又學會了相合相生的天荒六合,就算是平靜異常的一招,在他使來也會變得威力無比。
這一招不僅氣勢驚人,而且速度也快得出奇,林三翁不敢絲毫怠慢,見秦居庸刀光一起,早已身形旋轉,倏忽間閃到了秦居庸身後,左掌朝秦居庸項後“風門穴”抓落。
此時秦居庸的內功已練到上乘境界,林三翁五指抓落,還未觸到肌膚,穴道已然自行封閉。
秦居庸一覺有異,鋼刀一轉,“石破天驚”也變成“桂樹飄香”,刀鋒直切林三翁脖子。
林三翁原以為這一下可以點中穴道,不料觸手之處,卻是軟綿綿的,似乎穴道已經移走了,一呆之際,刀光已鎖住他的咽喉。
林三翁大驚失色,薄刀一挺,同時身形下挫。隻聽“當”的一聲,雙刀相交,林三翁功力不及對手,臂膀被震得酸麻,差點連刀也捏拿不住。
本來,小瑤的這柄薄刀乃是鋒利無比的寶刀,削鐵如泥,可是兩刀相撞,小匡的厚鋼刀在秦居庸無與倫比的內力保護之下竟然絲毫不損!
小匡和小瑤見此情形,各各“咦”了一聲。
秦居庸原本也有些擔心自己的鋼刀不及薄刀鋒利,如今不僅絲毫未損,而且把林三翁震退三步,不由精神陡震,大喊一聲:“今日便讓你見識無諸刀法的厲害!”
隻聽得呼呼風聲,秦居庸使了招“無諸九刀”,眼前盡是他的刀影。
林三翁眼見刀勢驚人,倒地急滾,同時聽得“當當當”九聲響,他在滾地時擋了九刀,林三翁見機之快,也是出乎秦居庸的意料。
盡管他以前從未以此招打敗過真正的一流高手,可是今日的內力與以往已有天壤之別,仍是讓林三翁滾地逃開,不由怔了怔。
林三翁使出生平所學,才躲開秦居庸三招,後悔自己低估了無諸刀法,料想不出十招,定然死在對手刀下,一時心如死灰。
此刻見秦居庸一怔,招式稍緩,倒縱躍起,薄刀泛起寒光,急攻三刀,一刀砍他左肩,一刀砍他右肩,另一刀則削他腰肋,這三刀一氣嗬成,反過來將秦居庸罩在刀光之下!
秦居庸隻覺周身刀尖亂顫,不知這薄刀欲砍向何方,大驚之下,急向後躍,同時使了一招“金鳳點頭”。
若是以前,麵對像林三翁這樣的高手,他的這招“金鳳點頭”根本無法撕開對手的刀網,可如今情形不同,隻聽“叮叮”兩響,秦居庸已從刀網中穿出。
林三翁身手快極,秦居庸後躍,他的薄刀形成的刀網隨影而至,寒光依舊,罩住秦居庸,他知道自己決不能失了時機,若再讓對手從容出招攻擊,那他連半分取勝的機會也沒有了!
隻見林三翁出刀越來越快,刀網也漸漸縮小,幾乎是貼著秦居庸的麵頰。
秦居庸前縱後躍,縱跳了十數次,雖然能撕開刀網,卻始終無法徹底擺脫糾纏,反守為攻。
忽然,秦居庸心念一閃,想道:“每次我都能突破刀網,而林三翁又都能及時將我罩住,我不如不突網而出,攻他一招如何?”
這樣一想,眼見刀網綿密緊縮,秦居庸大喝一聲,運起鋼刀,赫然劃出,乃是一招“風雲滿天”!哐當!寒光頓逝,林三翁的薄刀已斷為兩截,一截掉在地上,一截握在手中。
鋒利無比的寶刀竟被秦居庸的厚鋼刀砍斷!
小瑤驚呼道:“我的寶刀!”
林三翁凝立不動,臉神間沒有驚訝,有的隻是絕望,他黯然道:“秦公子,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我總不明白……”
秦居庸適才與林三翁一戰,令自己信心大增,說道:“你不明白什麼?”
林三翁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歎了口氣,說道:“眼見為實,看來江湖中任何傳言都是難以相信的。”
他說著,拋了手中半截刀,甚是迷茫。
秦居庸心中一動,想道:“他說江湖傳言不可信,那麼有關李照海的傳言是不是可信呢?”
他滿腹狐疑地盯著林三翁,林三翁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秦公子,適才你中了我的金針,你不用當心,金針並沒喂毒。”
秦居庸這才想起剛才中了金針之事,聽他一說,心中釋然,伸掌看去,掌心果然無甚變化。
他麵含微笑,忽然“啊喲”叫了一聲,臉神立時呈現痛苦之狀,林三翁急忙道:“怎麼啦?”
秦居庸剛才耗力極甚,這時少衝穴和極泉穴忽然劇痛起來,他知道這是體內兩股陰陽真氣衝突攻心之故,對林三翁擺手道:“不關你的事,是我體內的異種真氣攻心所致。”
說話之際,手中刀也痛得捏拿不牢,掉在地上。
話一出口,才知情形不妙:倘若林三翁趁他危難之時闖進神女宮,豈不糟糕?於是他忍痛站立,雙掌平舉,凜然道:“快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但他雙掌已微微顫動,似乎舉掌也是艱難之事。
林三翁的內功修為已達一流境界,他隻望了望秦居庸的臉色表情,已知就理,說道:“秦公子,你是否覺得少衝穴和極泉穴不適?”
秦居庸見他開口說出症結,大為吃驚,但此刻秦居庸所想的是不讓他闖進神女宮,以害了李曼殊的性命,所以他隻哼了一聲,不表示對錯。林三翁知他心意,說道:
“秦公子,剛才你令我大敗輸虧,現在我本可報一箭之仇,可是,我林三翁絕不會做這種事,今日也絕不帶走小姐。
“隻是你異氣攻心,會殃及肺經及小腸經,最後還會筋脈寸裂而死。
“秦公子,你還是去求求穀主,讓他傳授給你大孚靈鷲功,保住性命。”
秦居庸不知他所說的穀主是何人,隻以為他這是有意譏笑自己,忍住劇痛,左掌一引,右掌當即運功擊出。孰料內力一動,竟使他痛苦不堪,這一掌之勢,已無先前威力。
秦居庸歎了一聲,道:“姓林的,你若還是條好漢,殺了我之後,別再闖進神女宮去!”
林三翁搖頭道:“我好心指點你,怎會殺你,要殺也在你恢複功力之後!”
這時,洞中響起一聲冷笑:“兩位都是謙謙君子,不如讓我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