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十六章:破洞 遇險(3 / 3)

秦居庸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憑借簫聲,就算奪命魔簫在他麵前,他也不會知道。

於是說道:“那麼宮老前輩後會有期。”

說著,跟宮雪花、李曼殊一道出了神女宮。

下山後,眾人又來到鄂州郊外的玩月樓,這裏的掌櫃見秦居庸等人去了這麼多天又回來,暗暗吃驚,以為必是大禍臨頭,跟小二兩人從酒店後門偷偷跑了。

梅山五洞大喊一番,不見有人出來招呼,眾人便悻悻離店。

這一日,眾人來到湖北與陝西交界的白河鎮。

數日來李曼殊與宮雪花母女倆形影不離,李曼殊盡管二十年沒見母親,可一點也不覺陌生,反倒是宮雪花,不時流露出憂鬱之色。

秦居庸當然不知道宮雪花的心情,一個想親手殺死丈夫的人,她的心情無論如何不會舒暢。

李曼殊年少心細,她表麵上歡欣喜悅,其實也是萬分不安,她希望永遠也走不到馬嵬坡李家堡。

她一直相信父親是無辜的,可是母親的述說完全打擊了她的信心,盡管她口口聲聲斷定父親被人嫁禍,秦家堡慘案絕對跟李家沒任何幹係。

可她內心深處卻在擔心,擔心父親跟母親和秦居庸對質時承認這一事實,那麼,她將怎麼辦?

同樣,秦居庸的心情也很複雜,自秦家遭不測後,他卻數度得曆奇遇,不僅武功大進,而且還練成秦家失傳的磐若九曲真經。

對於報仇,他又多了幾分把握,可是不知為什麼,他以前一直懷疑李照海,如今又隱隱覺得不對,因為,奪命魔簫是冰兒,下令殺他全家的也是冰兒,那麼,他的仇人應該是冰兒才對。

至於李照海跟冰兒到底有沒有聯係,一時難下定論。

這一晚大家決定在白河鎮過夜。

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大家在進城之後就分成兩路,秦居庸跟梅山五洞住在鎮中喧鬧處一家客棧,而宮雪花和李曼殊則入住鎮西一座大湖邊的酒店裏。

他們投店之時還天空晴明,不一會就烏雲密布,接著便下起傾盆大雨來。

雨下個不停,直到天完全黑了,仍沒停止的跡象。

吃過飯後,梅山五洞見下大雨不能出去逛街,早早睡了,秦居庸卻難以入眠,他翻來覆去,聽著雨聲陣陣,竟爾披衣起床,站在窗前。

他沒有開燈,屋裏屋外一片漆黑,隻有屋簷雨滴答答。

就這樣,秦居庸心內想道:祖先曾在真經上寫道:

“練好真經,造福武林,李照海這卑鄙小人,禍害武林,還要稱霸江湖,當是死有餘辜。”

接著又道:“如果奪命魔簫跟他並無聯係,或是確如李曼殊所言。是有人嫁禍於他,我殺了他,豈不是造了怨孽?

“不,就算他跟奪命魔簫無關,他侮辱我娘卻是事實,憑此,我也須為娘報仇的。”

倚窗佇立,越想越沒睡意,他忽然想起當日在楓林集的墳墓裏,歐陽醉柳曾對赤雀幫主桓柯猷說他有兩件事要做:一是替秦九刀報仇。

二是還李照海清白,秦居庸喃喃道:“歐陽伯伯,你在哪裏,李照海真是清白的嗎?”

如果歐陽伯伯在這裏,那是多好嗬?秦居庸輕輕歎了口氣。

不知立了多久,雨漸漸息了。

秦居庸側身細聽,住在他隔壁兩邊的梅山五洞都已呼呼入睡,鼾聲均勻。他抬頭,隻見烏雲散去,空中出現了一輪眉月。

他怔怔的又想一會,覺得夜已深,躺回床上,閉目假寐,卻怎麼也睡不著,便盤膝坐在床上,從頭至尾,練了幾遍磐若九曲真經,直練得四肢百骸舒暢不已。

練完,腦中突地出現了那天所見李曼殊安睡的美麗姿態,白晰肌膚,秀色可人,令他如今想來還是怦然心跳。

接著又想起在黑穀之中解了她衣衫手指按她裸露的胸脯點穴輸氣的情形,自覺臉上發熱,心旌搖蕩,更是睡不著。

索性又起床,重新站在窗前,此時天空烏雲散盡,雨也盡息,眉月雖不耀眼,也是清輝遍灑,客棧後麵有一園林,樹木搖曳,有如少女在翩翩起舞。

他推開窗門,涼風貫入,秦居庸精神一爽,頭一探,足一點,身子便輕飄飄掠出窗子,落在後院之中。

他剛才想到李曼殊,覺得反正睡不著,不如到她們住的旅館周圍去轉轉,心中想著,走到院牆邊,一躍而出。

人未落地,突聽得“呼”的一聲,黑暗中似有一件兵器攔腰橫掃而來。

秦居庸身在半空,又瞅不見伏擊之人方位,隻感到對手這一擊既狠且勁,力道驚人,危機之中,秦居庸目光一瞥,見橫掃而來的是一根鐵棍。

他左掌在敵人兵刃上一按,一借刀,身軀在空中翻了兩個筋鬥,然後落在數丈開外。他在無可奈何中行此險著,沒想到竟毫不費力地化解了敵人勢若雷霆的一擊。

他正自高興,隻聽得身後呼呼兩響,又有敵人從左右偷襲。

秦居庸剛才行險僥幸,信心倍增,聽身後又有兵刃襲到,也不回身,而是袍袖運氣迎著勁風拂去。

一拂之間,身形已然轉了開去。

偷襲之人見他如此從容避開,似是大出意料,忍不住“咦”了一聲。

他躲過偷襲,借著朦朧月色,見三個蒙麵人將自己圍住,蒙麵人各持兵器,一人使鐵棍,一人使刀,另一人則一鉤一筆。

從剛才他們偷襲的威勢判斷,勁猛剛狠,實是江湖中一流高手,秦居庸沉聲喝道:“閣下何人,為何要偷襲?”

蒙麵人並不答話,而是各逼一步。

秦居庸立覺壓力陡增,心下暗驚,想道:“敵眾我寡,且他們手上都有兵器,切不可讓他們搶了先機。”

於是不待他們攻擊,斜斜一掌,搶先向使刀的那人拍去。

此時秦居庸的掌力可是非同小可,一掌拍出,雖是無聲無息,但卻淩厲無比。那人似知厲害,見他手一動,人已斜移,同時一挺刀,朝秦居庸肋下砍來。

腰助之處乃是人防守的弱點,顯然敵人早就有所算計,這一刀速度之快,也是出乎秦居庸的意料。

幸好他為防備其他二人襲擊,剛才一掌隻使了三分力道,見敵人快疾一刀砍來,當即翻掌,化掌為刀,刀風呼呼,竟是刺向敵人後頸!

他自練成真經以後,每出一招都是隨著心念而動,顯得遊刃有餘。那人見無法傷敵,隻得撤刀,頭一低,舉刀擋格,秦居庸已然收掌。

此時聽得呼呼兩聲,另兩個蒙麵人的鐵棍和鉤筆朝自己後背和胸腹攻來,鐵棍剛猛,勢大力沉,而銀鉤鐵筆卻飄忽不定,陰險難測,這一剛一柔,同時擊到,配合得天衣無縫。

秦居庸暗自心驚,忽然想起宮霍的降魔掌中有一招“雙魔對弈”,極是精妙,於是左手一勾一引,一股內力將對手銀鉤吸偏,同時右掌一推,這一掌勢大力沉,猛擊另一個蒙麵人的鐵棍。

秦居庸的內力畢竟高出對手許多,鐵棍被他一擊,也偏了方向,當的一聲響,銀鉤撞在鐵棍上。

饒是如此,對手的鐵筆還是貼著他肩頭劃過,筆尖帶起的勁風令他脖根發涼。

秦居庸微微吃驚,但是對手卻比他更驚。

秦居庸雖然出身武林豪門世家,但是自秦家遭變他行走江湖以來,屢屢遭敗,如今自己以一敵三對手卻絲毫占不到他的便宜,他年輕氣盛,尋思道:“對手的武功顯然不弱,不知為何偷襲我,切不可讓他跑掉,一定要問個清楚。”

當下施展絕學,以一對肉掌,在一棍一刀,銀鉤鐵筆之間縱橫來去,或以掌代刀,或以指代筆,時而出掌無聲,時而刀逾千鈞,斬截擒拿,削劈戳點,越戰越勇,越戰越有信心,雖是以一敵三,漸漸的竟占了上風。

轉眼四人已戰了數十回。

秦居庸將數日前在神女宮中悟出的武功,一一施展,直逼得三個蒙麵人隻有以著著搶功來化解危勢。

秦居庸遊目四望,見鐵棍朝自己頭蓋打來,而銀鉤勾他雙腿,鐵筆戳他胸口,秦居庸側身避棍,足尖一點,左足反踢對手胸骨的“幽門”穴,右掌使了個“粘”字訣,掌力吸住鐵筆,準備借它對付最後那人的一刀。

秦居庸胸有成竹,無論對手從哪個方向出刀,他都可以將其化解,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蒙麵人居然奮力將刀擲出,然後十指屈曲,朝他雙肩抓落!

如此一來,使刀人好像多了一樣兵器,秦居庸不及細想,右掌帶動鐵筆,當的一聲,擋飛擲來之刀,氣聚雙肩,準備硬接對手一抓。

秦居庸一直都以攻代守,已經掌握了先機,此刻凝氣斂息,乃是以守代攻。

這一變化立時被三個蒙麵人察覺,三人似乎是心意相通,一聲呼嘯,淩厲的一抓並沒有抓下,而是三個人一齊倒縱而逃。三個人往三個方向逃去。

秦居庸不知追哪一個,就在他稍一遲疑之際,蒙麵人已經沒了蹤影。

他們的輕功,竟也如此之高。

彎月如眉。

夜深人靜。

秦居庸打敗偷襲者,想到自己的武功確實進步神速,心中欣喜不已,可是讓他們逃之夭夭,卻也有些懊惱。

地上,一刀一筆,是偷襲者丟棄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借著月光來到鎮西,這兒有一片湖泊,此刻微風不驚水麵,湖邊的林木圍繞一座大房子,這就是宮雪花母女住的酒店。

半夜三更,酒店哪裏還有半點燈火?

想到自己深更半夜來到此地,隻是因為心裏掛念著李曼殊,不覺有些好笑。

他生怕被人發現似的,躲在湖邊一棵柳樹的陰影裏,遠遠地望著酒店。

忽然,他聽到湖中傳來微響,轉臉一看,見有一小舟正緩緩的劃了過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小船?”秦居庸馬上意識到不對勁,連忙蹲身隱在一塊大石頭的背後。

過了一會,小舟靠岸,從走路的腳步判斷,從小舟上下來了五個人,這五個人功夫極好,要不是此時秦居庸功力大增,他離他們這麼近,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

秦居庸本想探頭看看,可是發現竟是一流高手之後,背靠石頭一動不動,一動,也許就被他們發現。

五個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住,隻聽一人說道:“八月十五天下英雄要與李家堡決一死戰,李照海怎麼樣?”

另一人道:“什麼怎麼樣?”

先前那人道:“李照海作了哪些準備?”

後那人冷冷道:“他還能怎樣。”

先前那人道:“難道他沒有朋友嗎?”

“你想李照海會沒有朋友嗎?”

“那他請了哪些朋友來?”

“一個也沒有。”

“噢,難道他真有這麼自信,能夠抗衡天下英雄?”

“哼,他的芙蓉劍法固然厲害,他的四個女婿也各懷絕技,可我已經掌握了他們每個人武功中的破綻。”

“如此說來,李照海這次是死定了?”

“那也未必。”

“為什麼?”

“聖姑說得沒錯,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勝負。”

聽到“聖姑”兩個字,秦居庸悚然一驚,尋思道:

“原來他們都是聖姑的手下,不知到此做甚麼?”

於是凝住呼吸,側耳細聽——

“聖姑做事太小心了。”

“不,現在我們就遇到了麻煩?”

“一個宮雪花也能稱麻煩?”

說這話的人似乎很不屑。

秦居庸又一驚,暗暗道:“宮雪花隱匿神女宮二十年,誰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如今出來才幾天,他們怎麼會知道?難道是冰兒……”

聽得另一人說道:“聖姑說,宮雪花隱藏神女宮二十年,一定練成了什麼絕世武功,不然她不會出來的。”

先前那人又笑道:“什麼絕世武功,今夜我們便殺了她。”

秦居庸驚道:“原來他們是來殺宮雪花的。”

他想一躍而出,但心念一轉道:“他們不是要李照海死嗎,宮雪花要殺李照海,他們為什麼又要殺她呢?”

便蹲著不動,聽他們再說什麼。

“我們雖然有六個人,但也不能大意,聖姑有令,絕不能讓宮雪花回到李家堡。”

一個女人的聲音道:“真不明白聖姑是怎麼想的,宮雪花不是回李家堡殺丈夫的嗎,讓她殺了李照海不是更好?”

“聖姑是擔心宮雪花不僅殺不了李照海,而且讓李照海有機會說出當年的真相,如此一來,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難道當年李照海那樣做真有難言之隱?”

“當然。”

“那是什麼隱情?”

“這隻有聖姑知道。”

“宮雪花知道隱情後會怎麼樣?”

“事到如今,就算李照海自己說出當年的隱情,天下人也未必相信,可是倘若從宮雪花嘴裏說出,情形就會大不一樣。”

“噢,原來是這樣。”

那些人沉默了一會,然後往樹林那邊走去。

秦居庸猛然醒悟道:“或許冰兒就是聖姑,聖姑怎知宮雪花在神女宮,而且練了武功?”

接著他又道:“可是聖姑卻沒有料到,宮雪花這二十年來所練的大孚靈鷲功其實已被化解,她如今隻是一個尋常女人而已。”

想到這裏,忽然心驚道:“啊呀!不好,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被他們找到宮雪花,那她豈可活命!”

不由背上滲出冷汗,正要飛身將他們攔住,又轉念道:“他們明明隻有五個人,剛才卻說有六人,那另一個人呢?糟糕,是不是已經先行到酒店裏去了?”

他偷偷探頭,見那五個人皆是黑衣蒙麵,隻聽一人說道:“添夫人怎麼還不出來,難道宮雪花不在酒店裏,或是失手了?”

又一人道:“咱們約好,她不能單獨行動的。”

聽那人一說,秦居庸又按兵不動了,暗道:“那個什麼添夫人一定是去打探消息了,等一會可能會來接應。我若現身,添夫人說不定會自己行動。”

正想著,又聽那個女人小聲道:“她來了。”

秦居庸目光斜瞥,果見一個黑影從樹林裏奔出來。他怕自己被發現,又轉臉躲在了石頭後麵。頃刻,他聽到一個沉重但又迅疾的腳步聲,秦居庸納悶道:“這個添夫人走路聲音這麼響,難道是武功平平之人?”

這時,遠遠的傳來嘭嘭兩聲悶響,似有重物落地。

一人問道:“添姒,這是什麼東西?宮雪花在不在酒店裏?”

“各位兄弟,別著急,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秦居庸這才知道添夫人名叫添姒。

一陣窸窸窣窣聲後,一人道:“啊,怎麼是兩個人!”

隻聽添姒笑道:“她們就是宮雪花母女倆。”

秦居庸聞言,胸口如遭悶擊,他又偷偷探頭,淡淡的月光下,隻見有人從黑布袋中抖出兩個人來,隻是,月色太暗,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臉,不知是不是宮雪花和李曼殊。

便在這時,一人叱道:“你們是……”

“誰”字未能說出,顯然已被點了穴道。

秦居庸一顆心如入冰窟,他剛才已然聽出,說話之人正是宮雪花,那麼,另一個肯定是李曼殊無疑了。

他不由叫苦道:“添姒背著兩個人尚能行走如飛,這份修為,常人難及,而他們共有六人,自己勢單力薄,能否取勝是一個未知數。

“況且宮雪花和李曼殊又在他們手上,這可如何是好……”

但不管怎樣,他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殺了宮雪花,正欲挺身,聽得暗器破空之聲,隨後有人沉聲喝道:“惡賊休得無禮!”

秦居庸看去,見兩個白影,疾如流星,他們身在空中,袖中暗器不絕,將六個黑衫蒙麵人逼退數步,瞬息間護住了宮雪花母女,身手之快,當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