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踐望著她,道:“紅非,你不後悔嗎?”
紅非吐了一口血,慘笑道:“我有什麼後悔,我很高興,很快樂,很……”
紅非還沒有說完,徐錫林輕喝一聲,猛地拔出紅蛇杖,一股鮮血,沿傷口噴射而出,濺在院牆上!
紅非不看任何人,她的頭望著天空,身子慢慢萎在地上……
那柄暗藏她袖中的插入楚踐腹中的刀也掉在地上。
刀上沒有血。
沒有血,就證明沒有傷及楚踐。
可剛才,明明那刀已插入楚踐腹中。
楚踐將癱在他腳邊的紅非踢到一邊,冷冷道:“紅非,你娘是我害死的,我也不能說,你死了,我會好好安葬你的……”
聽著楚踐的話,很難想象,生者是死者的舅舅。
突變,總令人措手不及。
靜無、乞兒、憐兒一片迷茫,它們不是震驚楚踐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軀,而是紅非一死,湯兒的下落便無法知曉。
倘若真如紅非所言,湯兒並非被她捉住,又是誰呢?
靜無感到很悲傷。
他望向那棵樹,隻見兩隻鳥飛向高處。
接著,又有兩隻鳥,朝剛才的鳥消失的方向飛去。
“哪兩隻是帶他們到這兒來的麻雀呢?”
靜無想:“湯兒還會叫鳥兒來通報他的去向嗎?”
“會的,一定會。”靜無這樣對自己說。
“湯兒很聰明,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靜無又安慰自己。
“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也是注定的劫難,躲也躲不掉的……”靜無想到這裏,對乞兒道:“咱們走!”
“既然來了,怎麼這麼快就走?”楚踐眯著眼睛笑道。
“是的,別走,好戲還未登場呢!”聽到這個聲音,楚踐臉色一變,接著,院門自動打開了,進來一個背刀的年輕人,這個人赫然就是雪月刀刀勝唐!
刀勝唐的刀楚踐已經見識過,他不願再看見這把刀,因為,他的楚王刀沒有雪月刀快。
刀勝唐進了大院,對靜無、乞兒、憐兒三人道:“你們肯定聽說過雪月刀卻沒有見過它,今天,如果你們不走,就可以看到它了。”
聽到“雪月刀”三個字,三人均一愣,目光盯住他背上的這把刀。
從刀柄看,這實在是一把極普通的刀,究竟刀鋒如何卻不得而知,因為一塊黑布包著刀身。
楚踐這時冷聲道:“乞丐與和尚到楚家來,我可以施舍給他們銀子,你來,我什麼也不會給你。”
刀勝唐笑道:“我來並不是要你的銀子。”
楚踐道:“那你來幹什麼?”
“跟你打賭。”
“可我最討厭打賭。”
“我常常跟討厭打賭的人打賭。”
“結果怎樣?”
“他們都輸了。”
“我不會那麼蠢,明明知道會輸還要跟你賭。”
“跟我賭的人都是些聰明人,而且,”刀勝唐道:“有些人比你還聰明。”
“你說誰比我聰明?”
“唐家老母。”刀勝唐道:“唐家老母無論在哪方麵都比你強,最終她還是願意跟我賭。”
楚踐笑道:“所以,她不僅輸了,而且死了。”
“不,她沒有死!”刀勝唐忽然道。
乞兒、憐兒聞言吃了一驚,隻聽他接下去道:“我不僅知道她沒死,而且還知道她藏在哪裏。”
“真的?”楚踐雙眼放光。
“當然是真的。”刀勝唐道:“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感到很吃驚?”
楚踐點頭道:“是很吃驚。”頓了一下,他又笑道:“不過,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就算再活下去,也不會有多大作為了。”
“你錯了。”
刀勝唐道:“隻有死過的人才可怕,因為死過的人已經懂得怎樣才能使自己不死,而自己不死,則隻有對手死。”
“我不懂你的話。”
“如果你不懂,這世上就沒人能懂了。”刀勝唐笑道:“你殺唐家老母已經殺了幾十年,但終究沒有做到。你想殺了她而使楚家刀名揚天下。”
“楚家隻有銀子,沒有刀。”楚踐道。
“楚王刀其實是一把不錯的刀。”刀勝唐道。
楚踐驚訝地望著刀勝唐,楚家有一把楚王刀隻有三個人知道,這三個人是他自己、楚風、和朱公公。
刀勝唐怎麼會知道。
楚踐突然覺得刀勝唐確實是個高深莫測的人,他厲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刀勝唐淡淡道:“我姓刀,我今天來,隻想見識見識你的楚王刀。”
楚踐渾身一顫,他自知楚王刀不是雪月刀的對手,但他不知如何回答。
刀勝唐又道:“楚老爺,我知道你的楚王刀不肯輕易見人,這樣吧,我把唐家老母藏身的地方告訴你,你把楚王刀拿來給我看,怎樣?”
楚踐沉思不語。
刀勝唐笑道:“都說楚王刀足以取代唐家刀,原來這是一把見不得人的刀。”他說罷哈哈大笑,一派目中無人的樣子。
楚踐身後的徐錫林見狀,忍無可忍,跨出一步,朗聲道“這裏是楚家,由不得你放肆!”
刀勝唐看也不看,仍笑道:“你隻是楚家的一隻看門狗,不配跟我說話。”
“你……”徐錫林幾時受過如此羞辱,大怒,紅蛇杖一挺,便要廝打了,楚踐攔住他,說道:“你把我臥室牆上的那把刀取來。”
徐錫林怒氣未消,忿忿地瞪了刀勝唐一眼,轉身離去。
不一會,徐錫林拿著刀回來。
楚踐接刀,徐徐抽刀。陽光裏閃爍,每個人都覺得有刀光從身上劃過。
“好刀!”刀勝唐讚道。
“我的刀再好,也沒有雪月刀好。”楚踐暗淡道。
“其實,隻要是能殺人的刀便是好刀。”刀勝唐道。
“楚王刀從未殺過人,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殺人。”楚踐道。
“試試就知道了。”
“問題是我今天實在不想動刀。”
楚踐道:“要是你想知道,就你拿去試吧。”楚踐說著竟將刀遞過去。
“你不怕我拿走你的刀?”
“你有雪月刀,還會要楚王刀?”
“好,就讓你來試試楚王刀的刀鋒。”刀勝唐接過刀,又皺眉道:“你說我應該拿誰開刀?”
不待楚踐說什麼,他的刀一指徐錫林,笑道:“你剛才就想跟我打,我就拿你開刀!”
徐錫林先是一怔,然後也大笑道:“我願意奉陪到底。”
“死了也便到底了。”刀勝唐忽然頓住笑,望著徐錫林道:“沒死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楚老爺講?”
徐錫林被嘲笑,他這回沒有動怒,而是顯得異常冷靜,他果然對楚踐道:
“楚老爺,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替我找出殺父仇人。”
楚踐點頭。
徐錫林說了聲“謝謝”,然後紅蛇杖指住刀勝唐,凝神道:“出刀吧。”
刀勝唐顯得漫不經心,嘴裏道:“還是你先出杖吧。”
徐錫林並不客氣,刀勝唐的話語未落,他的紅蛇杖如一束紅光,身隨槍動,紅光舞成一團紅球,恰似烈焰,在地上盤旋,圍住刀勝唐!
紅球越舞越快。烈焰越燒越旺。
刀勝唐卻一動不動。
最後,烈焰將刀勝唐完全淹沒!
大家懷疑徐錫林已經變成了火焰。
隻是,這燃燒的火焰沒有溫度,紅蛇杖旋起的冷風使空氣驟然變冷!
火焰漸漸逼近對手,圓圈越纏越小……
刀勝唐仍不動,他的眼裏也有驚訝之色。
這是他生平看到的最好的杖。
其實,此時他根本看不清對手的杖,他隻感覺到對手強烈的殺人欲望。
他知道,徐錫林的杖馬上就要朝他身上紮過來了。
他在等,在等對手最後的一紮。
他明白,隻有對手的紅蛇杖紮向他的一瞬間,他才可以出刀。
因為,那才是他唯一的最有把握的機會。
靜無、憐兒、乞兒,還有楚踐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燃燒的火焰,忽然,烈焰熄滅,紅槍似手,那麼準確,那麼意外地紮向對手。
神出鬼沒的一槍。
無法形容的一槍。躲不可躲,避無可避的一槍。
刀勝唐似乎也呆了,他仿佛很倉促,還沒有準備好!
但他手上的刀還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出手了。
一切都靜止。
從最後快到靜止,從靜止到最快。
徐錫林的紅蛇杖才紮出一半,他的胸口已中了刀。
刀勝唐的刀。
楚王刀。
徐錫林隻覺得有一股寒氣透入他的胸中,使他的紅蛇杖無法再往前一點點。
徐錫林的眼珠突出,他的神情滿是驚訝。
他不相信刀勝唐的刀有這麼快的速度。
他很看不慣刀勝唐的狂妄,他本想將他的紅蛇杖紮入對方的胸膛,如今這個想法是不能實現了。
他的紅蛇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刀勝唐的手仍握住刀,他並沒有拔刀,而是反轉刀鋒,然後輕輕的,竟然剖開了徐錫林的胸膛。
剜心的劇痛會將死的徐錫林清醒過來,他驚愕地望著刀勝唐,眼前出現了蒙麵人殺父親的那一幕。
他竟然跟父親死得一模一樣。
這個人原來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在臨死的一瞬,徐錫林終於找到了殺父仇人。
盡管他不能報仇,但他最終明白了父親死在誰的手裏。
他臉露微笑,拚盡最後的力氣,對楚踐道:
“楚老爺,他就是……我的仇……人……”說著頭一歪,死了。
刀勝唐也含笑,他把帶血的楚王刀遞還給楚踐,說道:“這確實是把好刀。”
楚踐為自己的刀有如此的威力而欣喜,他接過刀,還刀入鞘,說道:
“你已經見識了我的楚王刀,該說出唐家老母的藏身之地了吧。”
“你不怕我說話不算數?”刀勝唐微微道。
“他隻叫我尋找殺父凶手,並沒有要我替他報仇。”楚踐道。
“楚老爺不愧是識時務的俊傑!”刀勝唐笑道:“我就告訴你,唐家老母沒有死,她就藏在……”他故意不說。
楚踐急道:“在哪裏?”
刀勝唐不緊不慢地說道:“在棺材裏。”
楚踐一聽,黯然道:“原來你不是跟我打賭,而是跟我玩遊戲……”
“你不相信?”
“當然相信。”楚踐道:“誰不相信唐家老母在棺材裏。
“不過,那是死的唐家老母。而不是活的唐家老母。”
“死的是死人,隻有活的才叫唐家老母。”刀勝唐說著轉身,對靜無、憐兒、乞兒笑道:“本來我想讓你們看看雪月刀的風采,可惜楚老爺不肯與我打賭,白白死了一條狗,隻有等下次找機會讓你們見識。”
刀勝唐剛想離去,大樹上傳來冷笑:“既然來了,何不讓我們見識見識雪月刀!”
一個人隨聲音一道從空中飄落。
顯然,他早已藏在樹上。
刀勝唐呆了呆,回頭看去,見一個道人,他長得慈眉善目,鶴發童顏,迎風而立。
靜無知道,這個道人是小雷觀的主持穆清。剛才他還在想,穆清一直在尋找雪月刀,不知他現在在哪裏?
沒想到穆清說來就來了。
他對穆清微微一笑,穆清也對他微微一笑,表示還記得他。
這時,穆清已經攔住了刀勝唐的去路。
刀勝唐皺了皺眉頭,道:“你攔住去路,不想讓我走?”
穆清點點頭,他顯得很自信。
“你攔住院門,我可以從別的地方走的。”刀勝唐道。
“我想看看你的刀。”穆清道:“看它是不是真的雪月刀。”
“如果是真的,怎麼樣?”刀勝唐道。
“是真的話,就給我了。”穆清道:“我找它已經找了許多日子。”
“你離開刀可以活這麼長時間,看來你不是用慣刀的人。”
“我不用刀,但我可以送人。”
“送給誰?”
“丁一。”
“風花劍丁一?”
“這世上隻有一個丁一。”
講到丁一,憐兒、乞兒便仔細聽著。
隻聽刀勝唐冷冷道:“你想討好他?”
“誰不想討好他!”
“我就不想。”
“你不想,是因為你害怕。”
“我為什麼要害怕?”
“因為你擔心風花劍會毀在雪月刀之下?”
“無論誰毀了誰,這世上都將少一樣東西,一樣美好的可以給世界帶來安寧的東西。”
“你是說,”刀勝唐道:“雪月刀和風花劍可以帶來安寧?”
“是的,沒有它們,世界將不再安寧。”穆清道。
刀勝唐笑道:“我卻覺得,如今江湖上不得安寧正是它們的緣故。”
穆清道:“風花劍和雪月刀就像一對孿生兄弟,隻要刀劍合二為一,世上便會太平。”
刀勝唐道:“風花劍已是天下無敵,若刀劍合一,還有什麼力量可以震撼,這不是天下英雄的悲哀嗎?”
“隻有這樣,邪惡者才不敢作惡。”穆清道:“手持正義之劍的人有權力懲罰邪惡。”
“照你這麼說,我早應該把雪月刀送給丁一?”
“可惜你沒這樣做。”穆清又道。
刀勝唐注視著穆清,話鋒一轉:“你知道我為什麼沒這樣做嗎?”
“你沒有這樣做有兩種可能,一是你的刀根本不是雪月刀,二是你便是要受到懲罰的人。”穆清緩緩道。
“到底是哪一種?”
“這要等看了你的刀之後再決定。”
“你真的想看?”
“貧道向來說一不二。”
刀勝唐的臉色變了,連聲音也變了,他冷冷道:“可是,等你看了我的刀,你已經不能決定。”
穆清道:“你自信能殺得了我?”
刀勝唐抬頭望天:“到現在為止,雪月刀下還沒有生還的人。”他說話的當兒,從樹上又掠飛兩隻鳥。
刀勝唐又道:“不要說沒有生還的人,連一隻鳥也不能活!”
說罷,他以極快的速度抽出背後用黑布包著的雪月刀,刀飛向那兩隻馬上就要消逝的小鳥……但聽兩聲細小而尖利的淒鳴,再看,刀已經回到了他的背上。
仍舊隻露刀柄,刀身仍舊被黑布包著……
他的刀好像沒有動過。
但鳥的慘叫聲是真的,隨後飄下來的羽毛是真的……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速度?
楚踐曾經在唐家大院裏看到過他的刀,但他覺得今天的刀更快,更令人不可思議。楚踐感到有些冷。
刀勝唐不再言語,他向門口走去。
他以為,他的這一刀足以使攔住他的人讓開道路。
然而他錯了,攔住他的人依舊攔住他。
刀勝唐似乎惱了。
他叫道:“臭道士,難道你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
穆清靜靜道:“剛才我還沒有看出來,你的刀是真是假。”
刀勝唐離穆清還有三步時,不得不站立,他陰寒著臉道:“那麼我們也來打個賭。”
“怎麼個賭法?”
“如果我出刀,你還能說出我的刀是真是假,便算我輸。”
“我贏了怎麼辦?”
“你贏了,這把刀就歸你。”
“好,一言為定。”
“不後悔?”
“絕不後悔。”
刀勝唐臉上緋紅,似是很激動,他盯著穆清一字一頓道:“那你看清楚了。”他說著,右手緩緩抬起。他就要用這隻手抽出背上的刀去砍穆清。
穆清一動不動地站著,臉色不變。冷風從門口吹進來,吹動了穆清的道袍。
空氣凝固了。
靜無、憐兒、乞兒看上去若無其事,可他們心裏都在為穆清擔憂,他們擔憂穆清的頭會在雪月刀裏落地。
忽然,寂靜中,刀勝唐的刀悄無聲息地出手了。
那麼自然而然,又那麼意外。
刀光還未閃逝,眾人已看到了血光。
血是穆清的血。
血落地,刀光似乎還停留在眾人的眼裏。
大家看出,穆清已少了一臂。
刀勝唐的刀沒能砍了穆清的頭,隻是砍了他的一條手臂。
穆清就那樣站著,任鮮血迸濺。穆清臉色蒼白,過度失血使他顯得有些虛弱,虛弱得連風稍稍大一點,他也有可能倒下去。
刀勝唐驚恐地望著穆清,他不相信他的刀沒能砍掉對手的頭。
穆清是雪月刀下第一個不死的人。
刀勝唐仿佛看到了魔鬼,盡管他這時隻要伸出一個手指便可置對手於死地,但他不敢,他甚至不敢從穆清身邊經過,彎腰一縱,斜斜的,自院牆上飛掠而逝。
良久,穆清才輕輕籲出一口氣。
靜無已經幫他止住了血。乞兒,憐兒也圍在身邊。
憐兒說道:“這位道長,丁一可是你的朋友?”
穆清搖搖頭道:“我跟丁一素不相識。”
憐兒道:“那道長又何苦非要把雪月刀送給丁一?”
穆清看了看憐兒道:“這位兄弟,我說過隻有刀劍合一,天下才能安寧。
“現在我相信他的刀是雪月刀。
“刀是真的,那麼他必是一個邪惡者,在他的背後,也許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
頓了一下,穆清接道:“可惜我逃得了一死,卻攔不住他……”
憐兒道:“道長,你還是不要管這事了吧。”
穆清注視著憐兒,怒道:“這位小弟如何這般講話,雪月刀在壞人手裏一天,天下就一天不得太平。
“我雖然隻剩下一條手臂,但隻要我這副老骨頭還有一口氣,就要將雪月刀從壞人的手裏奪過來。”
由於穆清說話激動,竟然從嘴裏噴出一口血來,臉色蒼白。
乞兒連忙用掌貼在他後背,內力緩緩輸入。
乞兒年紀不大,但掌力渾厚,不一會,穆清的臉上便泛起紅色。
他望了一眼乞兒,道:“謝謝你,我已不礙事了。”接著詫道:“你年紀輕輕,怎的有這般功力,實在難得。”
靜無道:“道長,找個安靜的地方休養幾天,一切等傷好後再說吧。”
穆清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大師,你徒弟呢?”
靜無歎了口氣,簡單說了在王記水餃店中毒及被擄的經過,說道:
“我們也是為了找湯兒才來這兒的,否則便見不到道長了。”
穆清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遞過來說:“這是我花了十三年時間提煉出來的消毒丹,它不僅能解百毒,還可避毒,本來有兩顆,一顆我已經送人了。
剩下這顆就送給那位小兄弟,希望他能平安與你相逢。”
靜無要推辭。穆清執意要留下。
靜無沒辦法,當即謝道:“他日若小徒有啥出息,定然不忘道長賜藥之恩。”
“區區小事,不必掛在心上。”
穆清道:“我得找個安靜的去處,你們也該去找人了。”
靜無不放心,想陪他去,穆清道:“大師和兩位兄弟放心好了,我雖然傷得不輕,但自信在任何情況下保命的能力還是有的,你們去吧,小兄弟中毒不淺,早一天找到也好。”
見穆清這樣說,靜無、憐兒、乞兒也不再堅持。
四個人走出楚家大門,回頭去看,楚踐已不在院內,那兩具屍體也不見了。
楚家大院空空如也,隻留下穆清的那隻手臂。
臨分手,穆清對乞兒、憐兒到:“長江後浪推前浪,兩位兄弟的武功不可限量。
“倘若你們肯聽我一言,當以扶持正義,鏟除邪惡為己任,為武林安寧而出自己的一份心力才是……”
“道長說的對!道長說的對!”憐兒、乞兒幾乎同聲說道:“扶持正義,鏟除邪惡。”
穆清微笑著道別,往南而去。
靜無,憐兒,乞兒卻不知往哪走。
憐兒抬頭看天,他想看看天上有沒有麻雀在飛。
麻雀有好多,可他們有的向東,有的向西。
究竟哪幾隻是湯兒叫它們來的呢?
靜無也望著天空,喃喃道:“要是我也懂鳥兒說話就好了。”
他們在蘇州城裏轉了半天,仍是一無所獲。
中午的時候,他們在城西的一爿小酒店裏坐下,準備在這裏吃飯。
他們由於有心事,坐在店裏等飯菜的時候彼此都不說話。
不一會,憐兒看見有兩個中年人進來。
從他們的神態可以看出,他們是武林中人,隻不知是哪門哪派的。
那兩個中年人一進來,撿了張靠窗的桌子,一人馬上喊到:“夥計,來兩碗酒,最好是喝到肚子裏也能燒的。”
夥計出來對他們道:“客爺,咱店裏沒那種燒刀子的酒。隻有二鍋頭。”
另一人看了看同伴,對夥計道:“那就二鍋頭吧,另外來個辣豆腐和炒牛肉。”
“好了!”夥計的腰上係著白圍裙,肩上搭著根白毛巾,一臉的笑意。
靜無和乞兒背對著他們,隻有憐兒抬眼便能看見他們。
憐兒想:看來他們不像南方人,他們究竟到這兒來幹什麼?
正想著,門外又進來一男一女,這兩人不撿別的桌子,偏偏跟剛才來的那兩個人坐到一張桌子。
店裏的空桌子還有好幾張,他們為何要擠在一起湊熱鬧?
也許有戲好看了。
憐兒在心裏暗笑,他想知道這戲將如何開場……
那一男一女坐下,並沒有要酒要菜。這兩人看起來很親熱,像是一對情侶,也像新婚不久的夫妻。
他們腰上掛的劍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也許就是情侶劍吧?”憐兒想。
“是情侶更應該兩個人單獨找張角落裏的桌子才對,難道世上也有喜歡湊熱鬧而不要情調的情侶?”憐兒又想。
這時,中年人叫的酒菜上來了,那一男一女還是沒有打定注意吃什麼。
由於憐兒他們三人不喝酒,而飯沒有煮好,他們便坐著等。
靜無在想湯兒,乞兒在把玩那柄從雨成那兒得來的靜貧的劍,憐兒則看著店裏的變化。
“三郎,你想吃點什麼?”女的終於說。
原來這男的是武當弟子蕭三郎,那女的當是柳青青無疑。
隻聽蕭三郎道:“青妹咱們趕了三天的路,今天好不容易有時間坐下好好吃點東西,慢慢來,先喝點酒。”
“好。”柳青青倒是很幹脆:“你想喝什麼,我喝葡萄酒。”
“青妹的酒量比我大,你喝什麼,我也喝什麼。”蕭三郎看起來一副氣宇軒昂的樣子,卻沒有大丈夫的氣魄,不知是為了迎合他的青妹,還是真的喝不了酒。
柳青青也對他們笑了笑。
蕭三郎一點也不介意,而是大聲喊道:“夥計,來瓶葡萄酒!”然後問柳青:“青妹,吃什麼菜?”
柳青青說:“我吃花生米,你吃什麼便叫什麼。”
蕭三郎接著喊到:“夥計再來兩盤花生米!”
柳青青又蹙了蹙眉頭。
同桌的中年人抬頭,他們這次不是看柳青青,而是看蕭三郎。
蕭三郎對他們微微笑了笑。
他們卻並不對他笑。
他們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什麼,憐兒聽不清楚。
蕭三郎聽出了他們嘟囔的並不是一句好話,他笑著說:“你們剛才是不是在罵我?”
他們彼此看了看,然後同時點頭。
蕭三郎仍在笑:“你們在罵我什麼?”
“我們說你不配做男人,隻配給女人洗腳。”一個中年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