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隻顧自保見死不救也是山東諸國尤其是齊國的致命傷。如長平之戰時齊國拒絕支援趙國糧食就是一個典型例子。長平之戰是戰國後期關係全局的一次非常重要的戰爭,趙軍被圍處於最困難的時候向齊國求救,齊王不肯,有大臣勸齊王應該緊急支援,提醒齊王,齊國和趙國“猶齒之有唇也,唇亡則齒寒”。齊王還是不聽。齊遠離秦國,沒有直接受到秦的進攻,往往就是這樣袖手旁觀,苟且求安。“與(結好)嬴(秦王姓,指秦國)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衰,齊亦不免矣。”(蘇洵:《六國論》)齊國隻圖自保,拒絕“合縱”,結果自食惡果,終不免於滅亡。
秦國對於山東各國的“合縱”,極力采取分化瓦解的政策。有一次,一群“天下之士”相聚趙國,策劃“合縱”攻秦。範雎對秦王說:可以用金錢分化他們。秦王派唐雎攜五千金去收買,唐雎揚言說謀攻秦的不得金,得金的如同兄弟看待。他出行到武安,山東“天下之士”奔來爭著要金,“合縱”也就不了了之。還有一次,大臣頓弱勸秦王不惜重金收買韓魏權臣。秦王說拿不出重金,頓弱提醒秦王說:“天下不是沒有事情的,合縱成功就是楚國的天下。”秦王采納了頓弱的建議,派人攜重金東遊韓魏等國。
從“七國爭雄”大趨勢上看,秦國的“連橫”戰略大獲成功,而關東六國的“合縱”策略,隻取得局部的短期的某些成效,而因山東六國自保、賂秦、傾軋及秦國的離間瓦解,終歸失敗。六國滅亡,強秦遂有天下。
六國何以滅亡?強秦何以得勝?後世學者多有探討,然意見紛呈,莫衷一是。唐代詩人杜牧在《阿房宮賦》中議論說:“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杜牧的意見很深刻,六國敗亡,原因在己。可惜沒有深入下去總結曆史教訓。延至北宋中葉,蘇洵寫有《六國論》,想探討六國滅亡的原因,提出六國不亡的策略。《六國論》說: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秦以攻取之外,小則獲邑,大則得城。較秦之所得,與戰勝而得者,其實百倍;諸侯之所亡,與戰敗而亡者,其實亦百倍。則秦之所大欲,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戰矣。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斬荊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孫視之不甚惜,舉以予人,如棄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則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無厭,奉之彌繁,侵之愈急。故不戰而強弱勝負已判矣。至於顛覆,理固宜然。古人雲:“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此言得之。
齊人未嚐賂秦,終繼五國遷滅,何哉?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喪,齊亦不免矣。燕、趙之君,始有遠略,能守其土,義不賂秦。是故燕雖小國而後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荊卿為計,始速禍焉。趙嚐五戰於秦,二敗而三勝。後秦擊趙者再,李牧連卻之。洎牧以讒誅,邯鄲為郡,惜其用武而不終也。且燕、趙處秦革滅殆盡之際,可謂智力孤危,戰敗而亡,誠不得已。向使三國各愛其地,齊人勿附於秦,刺客不行,良將猶在,則勝負之數,存亡之理,當與秦相較,或未易量。
嗚呼!以賂秦之地封天下之謀臣,以事秦之心禮天下之奇才,並力西向,則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勢,而為秦人積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趨於亡。為國者無使為積威之所劫哉!
夫六國與秦皆諸侯,其勢弱於秦,而猶有可以不賂而勝之之勢。苟以天下之大,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國下矣!
《六國論》是蘇洵所著《權書》中的一篇。清人姚鼐編選的《古文辭類纂》,在“論辯類”裏收入此論。
蘇洵在《六國論》中認為六國之所以滅亡,主要原因是“弊在賂秦”。蘇洵評論道,韓、魏二國,在秦的攻擊下,割地求和,以圖苟安,結果亡得最早。燕國“義不賂秦”,出兵抵抗,“雖小國而後亡”,它的滅亡是因為派了荊軻刺殺秦王導致了“速禍”;趙國“五戰於秦”,以武力相抗,可惜“用武不終”。最後是齊國,它倒是沒有賂秦,可是其他五國(包括楚國)相繼滅亡,它也就難逃喪國的下場。所以,“不賂者以賂者喪”,歸根結底還是由“賂秦”引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