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品老子68(2 / 2)

柳宗元崇信佛教由來已久,他自己曾多次說:“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積三十年”。(《送巽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餘知釋氏之道且久”。(《永州龍興寺西軒記》)認為“法之至莫尚乎般若,經之大莫極乎《涅槃》。世上士將欲由是以入者,非取乎經論,則悖矣。”(《送琛上人南遊序》)唐代是佛教哲學泛濫的時代,晚年他被貶謫的永州、柳州又是禪風極盛的地方。柳宗元文集中有關佛教的碑、銘、記、序、詩歌等作品,占有一定的比重,對唐代盛行的禪宗、天台宗、律宗等學說都有所涉及。柳宗元反對像韓愈那樣辟排佛教,以為那是“忿其外而遺其中,是知石而不知蘊玉也”。他說:“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聖人複生,不可得而斥也。”(《送僧浩初序》)他追求佛教與儒教的統一。在政治上失意時,他更進一步向佛教尋找精神上的解脫。在永、柳二州期間,他常與禪僧往來,從禪僧那裏接受了“樂山水而嗜閑安”、對一切都以“平常心”對待的人生哲理。(《送僧浩初序》)《巽公院五詠·禪堂》一詩中說:“涉有本非取,照空不待析。萬籟俱緣生,窅然喧中寂。心境本自如,鳥飛無遺跡。”《晨詣超禪師讀禪經》又說:“道人庭宇靜,苔色連深竹。日出霧露餘,青鬆如膏沐。澹然離言說,悟悅心自足。”這些詩表現了對超越塵世而無所滯累、空靈淡泊的心境的追求。

柳宗元以儒學為本位,出入佛老,在儒、道、佛三教的融會貫通中,形成了自己樸素的唯物主義哲學思想。他繼承了王充“元氣自然論”的傳統,並利用當時天文地理等科學知識予以豐富,發展了樸素的唯物論思想。他在《天說》《天對》《非國語》《斷刑論》等作品中,認為宇宙是無限性的,宇宙的本元是“元氣”,不存在造物之神。物質世界的變化是由於陰陽二氣的運動,人事禍福、社會治亂和客觀存在的自然現象沒有賞罰關係。柳宗元與韓愈同為唐代“古文運動”的先驅,兩人私交很深,他們在哲學上和政治觀上有分歧,但並不妨礙彼此之間以平等態度切磋學問。韓愈相信“天命”,認為上天是有意誌的人格神,能夠燭見人間是非並懲惡揚善。對此,柳宗元大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上天管不了人間的是非曲直,國家興亡、政權得失在人不在天。最能體現柳宗元樸素唯物主義觀點的著作當屬《天對》。在這篇文章中,他幾乎逐一對屈原《天問》所提出的一百七十多個問題做出了回答。屈原開篇便發問:“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柳宗元回答:“本始之茫,誕老者傳焉。鴻靈幽紛,曷可言焉!黑晰眇,往來屯屯,龐昧革化,惟元氣存,而何為焉。”柳宗元將“元氣”視為世界萬物的本原,在當時是了不起的進步。屈原對人世間的許多問題也大惑不解,如提出“彼王紂之躬,孰使亂惑?”即商紂王的荒淫失道是誰造成的?柳宗元的回答是:“紂無誰使惑,惟誌為首。”在柳宗元看來,商紂王的荒淫失道咎在個人,與上天毫無關係。這種“功者自功,禍者自禍”的觀點,乃是柳宗元唯物主義的自然觀在社會政治領域的延伸。

毛澤東對柳宗元《天對》中的唯物論精神給予了很高評價,除說“柳子厚出入佛老,唯物主義。他的《天對》,從屈原的《天問》以來,幾千年隻有這個人做了這麼一篇”之外,1965年6月20日,他在上海與著名學者劉大傑會麵時又表示:“屈原寫過《天問》,過了一千年才有柳宗元寫《天對》,膽子很大。”這就賦予了《天對》在中國哲學史上裏程碑式的地位和意義。

佛、老二教是一個客觀存在,柳宗元善於出入佛老,取其所長,避其所短,用樸素唯物主義觀點解說“天人之際”即天和人的關係,對唯心主義天命論進行批判。他的哲學思想,是同當時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自然科學所達到的水平相適應的。他把古代樸素唯物主義無神論思想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從而豐富了自己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所以,得到了毛澤東的充分肯定。這個肯定,也包括對老學的揚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