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品論語02(1 / 2)

品讀卷(二)

從《論語類鈔》到《講堂錄》(品讀史之二)

毛澤東在二十歲那年,遇到精通《論語》的好老師楊昌濟。近現代《論語》的研究類著作,毛澤東較早接觸並接受其思想正是他的老師楊昌濟的著作《論語類鈔》。這部書是楊先生學習《論語》的心得。

楊昌濟(1871—1920),號懷中,字華生,湖南長沙縣板倉人。出生於書香門第,家學淵遠。自幼飽讀聖賢之書,深受中國傳統文化,主要是儒家典籍的熏陶,服膺孔孟程朱的學說,他的思想基本屬於儒家。戊戌變法時,參加湖南維新活動。1903年留學日本,六年研習教育學。1909年考入英國倫敦北澱大學,主攻哲學和倫理學;1912年畢業,獲文學士學位。在德國短期考察後,1913年春返國。在外國留學達十年之久。他廣泛接觸到了西方近代思潮和西方哲學。因而他能夠聯係歐洲學術思想來重新解釋孔孟程朱陸王的學說,他的思想已經不同於傳統的儒家。就其思想的傾向來說,當屬於近現代新儒家的一員。1913年至1918年,曾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第四師範學校、高等師範學校、商業專門學校等校任教。毛澤東曾受學於其門下。1918年夏,應蔡元培之邀,赴北京大學任倫理學教授,直至1920年病逝。

楊昌濟不僅是一位學貫古今、融通中外的學者,更是一位愛國心切、道德高尚、思想進步的教育家。青年時期他即具有愛國思想(留學時改名懷中)。與當年一般競學法政、實業、軍事等科的留學生不同,他在外國潛心研究教育和哲學,探求做人的道理。歸國時正逢辛亥革命,譚延闓想延攬他做教育司長。他不願做官,隻選擇了冷清的師範教員。很顯然,這是由於他不滿現實,有所抱負,想從教育著手,為國家培植人才。這種特殊的出身經曆、淵博學識及其高尚的人格,使之成為最受學生歡迎的老師。

當年毛澤東、蔡和森、蕭子升等一批熱血青年,圍繞在他的周圍。以培養人才為己任的楊昌濟先生,深感這些好學上進的學生十分可愛,很樂意和他們交往。他從毛澤東、蔡和森這批胸懷大誌、朝氣蓬勃的優秀青年身上,看到了人才脫穎而出的希望,感到無限慰藉,便竭盡心力,加以培養。

楊昌濟除正常授課外,還把自己的作品《論語類鈔》作為教學參考書,傳授給學生們。他通過教學竭力將自己的思想和知識傳授給學生。他教書不是照本宣科,往往將自己的心得,如《論語類鈔》中的有關篇章,向學生講解,以啟發學生觸類旁通、獨立思考。他的教學和為人,對正處於人生觀、世界觀逐步形成階段的毛澤東及其學友們,其影響之大是可想而知的。

1913年春,毛澤東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師範學校預料(第二年合並到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擔任修身課老師的楊昌濟,常把《論語類鈔》作為教材,這對毛澤東等人進一步加深對《論語》的理解和領悟,其所產生的效果和所受的影響無疑是很大的。

這年10月至12月,毛澤東聽楊昌濟老師的修身課,也聽袁仲謙老師的國文課,毛澤東有課堂筆記《講堂錄》保存下來。對比《論語類鈔》的論說與《講堂錄》的記載,就會十分明確、十分具體地看出《論語類鈔》對學生時代毛澤東在各方麵的影響。

比如:《論語類鈔》在解釋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這一句時,說:“王船山謂豪傑而不聖賢者有之矣,未有聖賢而不豪傑者也。《論語》中如此節語言,可以見聖人之精神矣。”(《楊昌濟文集》湖南教育出版社1983年版,第69頁)這意思在《講堂錄》裏有一點發揮:“王船山:有豪傑而不聖賢者,未有聖賢而不豪傑者也。聖賢,德業俱全者;豪傑,歉於品德,而有大功大名者。拿翁(指拿破侖——引者注),豪傑也,而非聖賢。”(《毛澤東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589頁)孔子這句話出自《論語·子罕篇》第二十六章。孔子意思是說:“三軍可以喪失它的主帥,一個人卻不可以喪失他的誌向。”孔子說即使是個普通人,也要有堅定的誌向。何晏《論語集解》引孔安國語:“三軍雖眾,人心不一,則其將帥可奪而取之;匹夫雖微,苟守其誌,不可得而奪也。”儒家強調保持人格尊嚴,重視主觀精神作用,以“誌為至要之本”。楊昌濟在講解《論語》“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誌也”這句孔子的話時,還對學生這樣說道:“人有強固之意誌,始能實現高尚之理想,養成善良之習慣,造就純正之品性”。“意誌之強者,對於己身,則能抑製情欲橫恣,對於社會,則能抵抗權勢之壓迫。道德者克己之連續,人生者不斷之競爭。有不可奪之誌,則無不成矣。”“臨難毋苟免,見危授命,乃意誌之強,同於良心之強之狀態也。古來殉道者,寧死而其誌不可奪;反對之者,但能殘虐其身體,不能羈束其靈魂。其誌事雖暫挫於一時,而前仆後繼,世界卒大受其影響。”楊昌濟還講道:“近世教育學者之說曰,人屬於一社會,則當為其社會謀利益。若己身之利益與社會之利益有衝突之時,則當以己身之利益為社會之犧牲。雖然,犧牲己之利益可也,犧牲己之主義不可也。不肯拋棄自己之主義,即匹夫不可奪誌之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