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獨尊儒學後,《論語》的地位日益提高。《論語》的三種傳本在官府都有人傳授。漢元帝時張禹(?—前5年)為太子講授《論語》,其編《張侯論》,隨太子繼位(是為成帝)其地位益尊。此時,《論語》被視為“五經之轄,六藝之喉衿”(趙岐《孟子題辭》),即達到五經非《論語》則無以運行的地步。東漢時被列為六經之一,後又列為七經之一(《孝經》名為經,但漢人稱為傳,後也被列為經,與詩、書、易、禮、春秋、論語合為七經)。
漢代還出現兩種影響較大的《論語》合編改訂本。一為《張侯論》,由西漢末安昌侯張禹混合《齊論》《魯論》,“刪其煩惑,除去《齊論·問王》《知道》二篇,從《魯論》二十篇為定”(《隋書·經籍誌》)。張禹師事夏侯建,夏侯建師事夏侯勝,他們是代代傳授而較有根據的。一為東漢末鄭玄(127—200)注本《論語》,鄭注本主要根據《張侯論》本,而複以《齊論》《古論》校之,並為之注,遂流行至今。鄭玄《論語注》曾盛行當時,但已亡佚,現在所能見到的隻是許多輯佚本。
《論語》在漢代已有注本,相傳孔安國曾為《古文論語》撰訓解,但世不傳。馬融也為《古文論語》作注。包鹹、周氏為《張侯論》撰作章句。鄭玄以《張侯論》為本,參考《齊論》《古論》,而為之注,曾盛行於當時。可是這些注本早佚。其部分義釋保留在三國魏何晏(190—249)諸人之《論語集解》中。清馬國翰《玉函山房輯佚書》有鄭注之輯佚本。敦煌千佛洞石室也發現有鄭注之殘本。
西漢之後,《論語》已經成為經典,沒人再敢妄加編刪改動了。無論文字是否通順,意思是否一貫,大家能做的就是注釋,並在“微言”中尋找“大義”。《論語》的內在邏輯和思想深度,完全淹沒在了漢代以來浩如煙海的注釋中。
魏晉時期,魏何晏與孫邕、鄭衝、曹羲、荀爽五人合作《論語集解》,雜采漢魏經師孔安國、包鹹、周氏、馬融、鄭玄、陳群、王肅、周生烈八家之說,而將自己意見列在最後,為研究《論語》思想的重要參考。唐以後開始隻署何晏一人之名。此書宋代亡佚,直到清末,才得日本正平本回到中國,現已收入《十三經注疏》。魏王肅也撰《論語解》,與鄭注故意立異,但今不傳。《論語集解》中可見說之部分。
南北朝時期,南朝梁皇侃(488—545年)編《論語義疏》,以《論語集解》為主,而兼采老莊、玄學、佛語之說入疏,可證《集解》所集諸儒之說。南宋時曾亡佚,清乾隆間複由日本覓回。
宋代邢昺(932—1010)根據皇侃《論語義疏》,翦其枝蔓,輔以義理,撰《論語正義》,開義理說經風氣之先。但邢疏已經不若《義疏》的多存古義了。清阮元(1764—1849)有校勘,見《重刊宋本十三經注疏》。南宋紹熙元年(1190年),朱熹把《論語》和《大學》《中庸》《孟子》合為“四書”刊印。朱熹輯集宋儒十一家學說,撰《論語集注》,重義理但也並非不注意訓詁,對後世有較大的影響。
元延祐年間複科舉,以《四書集注》試士,此後《論語》文句變為八股教條。如康有為所說:“蓋千年來,自學子束發誦讀,至於天下推施奉行,皆奉《論語》為孔教大宗正統。”(《論語注》)
清代《論語》注本甚多,但以焦循(1763—1820年)《論語通釋》較為精審,以劉寶楠(1791—1855年)《論語正義》最為詳博。近代康有為(1858—1927)《論語注》尊今文經學,其引證以今文學為主,正偽古之謬,發大同之漸。
近人注本多不受漢學、宋學之囿,並注意詮釋之簡潔、通俗。其中以楊伯峻《論語譯注》與錢穆《論語新解》流傳較廣。
自古至今,《論語》各種注本約有三千餘種,真正的汗牛充棟、學海書山。
《論語》在中國思想史、文化史、教育史上都產生過很大影響,其思想內容、思維方式與價值取向也影響著中華民族的心理素質。
毛澤東說“孔夫子的《論語》傳下來了”,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點出了《論語》二千年的傳播史,揭示了《論語》在傳統文化中的曆史地位。他把《論語》與“五經”“十三經”“二十四史”放在一起來考量,是把它們看作子學、經學、史學代表作來看待,是放在傳統文化至高點上來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