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有味憶兒時·遊戲
在每個人的生命途程中,都曾有過一個拋卻任何掩飾、顯現自我本真的階段,那就是童年。在這段時間裏,遊戲是至尊至上的天職,通過天真無邪的遊戲,孩子們充分地享受生命,凸顯性靈。原本苦澀、枯燥、沉重、瑣屑的日常生活,在遊戲中,一變而為輕鬆、甜美,活潑、有趣。無論是“擺家家”、“娶媳婦”、“搭房子”、“建城堡”、“捉迷藏”,還是上房、爬樹、蕩秋千、打水仗,乃至種種惡作劇、討人嫌的運作,孩子們都玩得意興盎然,煞有介事,都以最大的熱情和高度的認真,全神貫注地投入進去。農民都講求實際,那時,望子成龍的想望,不像現在那麼強烈,所以,家長還能以寬容的態度,甚至欣賞的目光,對待孩子們的
遊戲。
遊戲本身也是一種創造。孩子們麵對的是無限可能性,一切都可以從頭做起,推倒重來;可以異想天開地進行種種建設性或者破壞性的實驗,而不必像成年人那樣,承擔現實活動中由於計劃不周、行為失範所導致的後果,並且,可以保留隨時隨地放棄它的權利,而不必像成年人那樣瞻前顧後,疑慮重重,從而創造一個絕無強製行為和矯飾色彩的完全自由、從心所欲的精神境域。
人們常說“童言無忌”;其實,“童行”又何嚐有什麼忌諱!孩子們的頭腦中,不像成年人那樣,存在著種種利害的計較、實用的打算,也沒有形形色色的心理負擔,想說就說,想鬧就鬧,不顧及哪些行為會惹起人們氣惱,也不戒備什麼舉動有可能遭人忌恨、被人恥笑。
小孩子的天性中,似乎並沒有欣賞自己“傑作”的習慣,不懂得什麼孤芳自賞,顧盼自雄,眷戀已有的輝煌。一切全都聽憑興趣的支配,興發而作,興盡而息。五歲那年,我曾耗費了整個一個下午,晚飯都忘記吃了,用秫秸內穰和蒿子稈,紮製出一輛小馬車,到末了隻是覺得車軲轆沒有弄好,就把它一腳踏爛了,沒有絲毫的顧惜。睡了一個通宵的甜覺,第二天,興趣重新點燃起來,便又從頭紮起。有些在成年人看來極端瑣屑、枯燥無味的事,卻會引發孩子們的無窮興味。小時候,我曾蹲在院裏的大柳樹旁邊,整整一個時辰,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螞蟻搬家、天牛爬樹。好像根本沒有想過: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究竟有什麼價值?一切都是純任自然,沒有絲毫功利的計較。
小夥伴之間也經常發生糾葛,遇到什麼不可心、不快活的事,也並不覺得怎樣的忌恨與懊惱,隻須輕描淡寫地說上一句:“我不跟你好了”,就可以輕鬆、自在地結束各種關係,沒有依戀,沒有愧悔,沒有遺憾,無須考慮什麼影響和後果,更不會妨礙下次的聚合,下次的遊玩,下次的重歸於好。
兒時的遊戲,多種多樣,比較普遍的是盛行於滿族聚居地的“跑馬城”、“跳房子”、“踢毽子”、“擲豬趾”、“扔瓦塊”、“打水漂”等。但在我的記憶中,印象最深的卻是“丟手帕”。
那次,參加活動的小夥伴比較多,大家圍成一圈坐了下來。開始時,花毛哥拿著手帕在圈外跑,邊跑邊唱:“丟手帕,丟手帕,丟你身後別害怕,別人不要告訴他。”隨之,把手帕丟在四丫身後。四丫發覺後,順手拾起,立刻起身追趕。結果,沒等花毛哥跑到四丫騰出的位置上坐下,就被抓住了。花毛哥受罰,進到圈子裏出節目。他的動作不靈快,嘴卻很巧,隨口說了個謎語:“麻屋子,紅帳子,裏麵坐個白胖子。”小朋友們齊聲喊著:“花生!”
過了一會兒,輪到嘎子哥丟手帕了,他就悄悄地丟在我的身後。當時,我可能是溜號了,發現略遲一步,待我追上前去,嘎子哥已經坐在我的位置上。這樣,我就被罰出個節目。出什麼呢?記起花毛哥講的是三個“子”,我就仿效著講了四個“窩”:“樹上有個老鴰窩,樹下有個雞窩,雞窩旁邊有個狗窩,炕上有個小胖孩賴床的被窩。”小朋友們聽了,一陣哄笑。花毛哥說:什麼“窩、窩、窩”的,一點沒意思。我感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