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文學多嫵媚07(2 / 2)

沮喪。

回家,我把它講給爸爸聽。爸爸說,難怪人家哄笑,四個“窩”單擺浮擱,成了不抱團兒的豆腐渣;你得一個個編結起來,讓它們相互串連。

我問:怎麼串連?

爸爸讓我自己去想。

足足憋了大半天。爸爸提示:可以在小鴉雛上作文章。這樣,我就編出:這天清晨,突然刮起了大風,老鴰窩搖蕩了,結果,一個小鴉雛掉在樹下的雞窩裏;雞媽媽看它很可憐,就用嘴把小鴉雛叼到窗台上,喊著:“小胖孩!快起床,趕緊爬到樹上,把小鴉雛送回去。”可是,小胖孩在被窩裏賴著不起來。這時,狗窩裏的狗大哥晃著尾巴跑過來了,用爪子把鴉雛扒拉到地下,一口就吃掉了。事後,小胖孩無比悔恨,從此,他再也不睡懶覺了。

與現時的以計算機為操作平台,通過人機互動形式實現的網絡遊戲相比,什麼《宇宙戰爭》呀、《星際爭霸》呀、《波斯王子》啦,這些村童遊戲,實在是“土”得掉渣兒,談不上有什麼知識含量;甚至還趕不上現在最普通的“拱豬”、“鬥地主”、“打拖拉機”等撲克牌遊戲。但那時的活動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一般都在戶外,充分體現“文體結合”的要求,十分有利於兒童的娛悅身心和健全體魄;而且,這些村童遊戲,競爭性、吸引力也不那麼強,犯不上拚戰通宵、耗神費眼,總是累了就作罷,興盡便回家,天天晚上都能睡個甜覺。所以,一個個農家孩子,小臉蛋兒都是紅撲撲的,宛如剛拔出來的嫩蘿卜;視力也不會受到損傷,不像現在這樣,“小眼鏡兒”舉目皆是。

人,有記憶的功能,但也存在著善忘的癖性。本來,任何人都是從童年過來的,遊戲本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貪玩,淘氣,任性,頑皮,原屬兒童的天性,也是日後成才立業的起腳點。記得德國一位哲學家說過:“孩子是通過遊戲變成大人的,遊戲讓人成了人。”可是,現在的父母親,一經步入成人行列,許多人便會把自己當年情事忘得一幹二淨,習慣於以功利的目光衡量一切,而再也不肯容忍那些看似無益、無聊的兒時遊藝了。

在我們初做父兄之時,也曾不隻一次地做過魯迅先生在散文《風箏》中所自責的對於兒童“精神的虐殺”的蠢事。原本以為出於好意,所以心安理得;直到讀過了先生的文章,才覺得“我的心也仿佛同時變了鉛塊,很重很重地墮下去了”。

其實,即使單就功利而言,成年人需要向孩子們借鑒的也是不少的。比如,無論大人小孩,原本生活在同一空間裏,可是,感覺卻大不一樣。成年人由於顧忌重重,遮蔽太多,時時有一種“出門常有礙,誰雲天地寬”的局促之感,而孩子們卻無懼無慮,無私無我,又兼借助於無窮的想象力,他們的空間卻是雲海蒼茫,綿邈無際的。

記得一個電視節目中,有這樣一個情節:老師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圓圈,讓坐在下麵的幾類人群回答:它像什麼?幼兒園的孩子答案最多,成績最好,竟然說出了幾十種;小學生次之,講出了十幾種;中學生就差一些了,但也講出了八九樣;大學生隻舉出了兩三樣,沒有及格;而成年人竟連一種也回答不出來,最後吃了個大零蛋,原因在於他們思慮太多,有的即使想到了也不肯講,怕在眾人麵前出乖露醜,有的甚至不屑一顧,覺得老師出這樣的題目“完全沒有意思”。這是頗為發人深省的。

童蒙讀物《三字經》裏,有“昔仲尼,師項橐”之句,說的是孔子與弟子們乘車出遊,見到大道邊上有幾個戲耍的玩童,有一童子立於大路中間,說:“城池在此,車馬豈能隨便穿行?”接著,便向孔老夫子提出三個問題,說是答對了才能通過,否則就要繞城而行。結果,孔子沒有答出,遂向童子拜師、行禮,最後繞城而過。這個童子就是項橐,時年七歲。《三字經》作者的原意,顯然是頌揚孔聖人放下身段,虛心向七歲兒童求教的精神;而我更感興趣的,倒是少年兒童無所顧忌,敢於挑戰權威的魄力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