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文學多嫵媚56(3 / 3)

四、選取一種與內容和表現形式相適應的認知視角。由於散文中涉及的多是用人之道、治國之理、處世之規,應用得比較多的是人本視角。視角的選擇,決定於胸襟、眼界、識見,往往受到文化視野、人生閱曆、生活經驗的製約。

五、形式的創新。後來,文章結集時,以《人才詩話》名之,因而論者從文體角度看,認為這種形式對傳統詩話體例有所創新。文學評論家葉易教授指出,傳統的詩話體製,一種是本於鍾嶸《詩品》—其實,它是詩評,持論嚴肅,條理清晰;另一種體製本於歐陽修的《六一詩話》,隨感而發,輕鬆行文,如過於隨便,易流於濫。此著屬於後一類,既有惟意所欲,輕鬆行文的優點,又兼有前一類嚴肅持論,條理清晰,重於說理的特點,使哲理性、知識性、趣味性得到較好融合,開創了“詩話”的一種新風貌。

寫作《人才詩話》期間,我正在營口市委擔任領導工作,負責常務。每天參加、主持會議,檢查部署工作,開展調查研究,接待來信來訪,八小時之內總是排得滿滿的;隻有早晚和星期假日,還有一點時間可供自己支配。除了感到時間緊缺,還有思維方式、心態、心境方麵的衝突、矛盾。寫作,光有身靜不行,必須保持心靜。這樣,每到星期天、節假日,我就到軍分區去,躲進一間辦公室裏,割斷與外界的聯係。中午吃盒飯,直到晚上六七點鍾才回家進餐。在那裏,由於排除了幹擾,可以邊閱覽,邊構思,邊寫作,效率顯著提高。

其實,這也是我幾十年來寫作的常態,或曰典型的縮影。可以說,退休之前,我的絕大部分文章都是在緊張、繁忙的工作之餘完成的。謝絕了吃請、陪餐、拜年、賀節以及一切娛樂活動,時間沒有片刻浪費。一些在公餘之暇找我辦事、彙報工作的負責同誌,總是說:“知道你忙,我盡量節省時間。”

這裏說個小插曲。1988年5月,經中央批準,到省裏出任省委常委、宣傳部長。我上任後不久,到吉林省長春市參加東北三省宣傳部長會議。我因為珍惜時間,總想迅速吃完,然後回到房間看書;可是,每次進餐,東道主老是熱情勸酒,我都以不會飲酒為辭,爭爭講講,嘵嘵不休,鬧得十分尷尬。星期天晚上舉辦舞會,與會者紛紛下場,唯獨我端坐不動,主人前來勸駕,說:“您不肯喝酒,我們諒解了;現在總該給個麵子,出場跳舞吧!”我說:“真的不會”。但他不肯相信,疑惑地說:“哪有文化人、大作家不會跳舞的!是不是對我們接待工作有什麼看法?”我一看,已經遭人誤會了,萬般無奈,隻好講點“交換條件”—吟一首詩來代替下場。題為“舞會口占”:

晚雨生涼送暑天,未諳歌舞愧華筵。

非關左舊輕時尚,為戀詩書斷雅緣。

盛會豈堪人寂寞?良辰空羨影翩躚。

題詩且作三生約,重聚春城再比肩。

“為戀詩書斷雅緣”。就是這樣,我已經習慣於利用有限的業餘時間,把所見所聞所思所感訴諸筆墨,寫成文章。我喜歡一個人踽踽獨行,許多文章的構思都是在散步中完成的。伴著風聲林籟,月色星光,展開點點、絲絲、片片、層層的遐思、聯想。此刻的散步,看似悠閑自在,散漫無羈,實則腦子裏在進行緊張的勞動,思維和記憶的細胞空前活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某個興奮點上。上下古今,雲山萬裏,聯翩浮想,綿邈無窮。

我個人覺得,這種生活雖然緊張、忙碌,卻是滿含詩意、富有樂趣的。一次,文友請我題詞,我就曾把筆寫下了“樂在忙中”四個字。但也有論者認為,如果要給我畫像,大概應是一副不斷推石上山的西緒福斯的形象,像加繆所說的:“在西緒福斯身上,我們隻能看到這樣一幅圖畫:一個緊張的身體千百次地重複一個動作,搬動巨石,滾動它並把它推至山頂;我們看到的是一張痛苦扭曲的臉,看到的是緊貼在巨石上的麵頰,那落滿泥土、抖動的肩膀,沾滿泥土的雙腳,完全僵直的胳膊,以及那堅實的滿是泥土的人的雙手。”

這就是一個不斷追求超越的寫作者的真實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