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唐僧
打開關於“唐僧”的網頁,實在驚詫不已。絕沒想到,人們對於這位亦人亦神的和尚竟然如此感興趣。當然大多是拿他當“話耍子”來搞笑,來開涮的,什麼“唐僧辦教育”,“唐僧的隱私”,“唐僧評先進”,“唐僧評球”,“唐僧的網戀”,“唐僧引進股份製” 數不勝數;光是杜撰唐僧的著作,就有《家書》、《日記》、《回憶錄》、《密信》、《遺言》、《自述》、《報告》、《廢話》等許多種。至於從學術方麵進行研究、探討的卻少得可憐—當然不是沒有話題—比如,作為古代一位大知識分子、著名翻譯家、漢傳佛教曆史上偉大的學者之一,唐僧就很有研究的價值。隻是,一些人對此不那麼感興趣而已。而我,在這種情勢下,偏要一本正經地從曆史真實、文學作品、民間傳說的多重視角來探索唐僧的多種形象,也算得上“癡情可哂”了。
幼年讀《西遊記》,唐僧留給我的印象是很不好的。他不僅軟弱怯懦,進退失據,在困難麵前動輒驚慌流淚,而且昏庸迂腐,耳軟心活,常常誤信讒言,敵我不辨,所謂“人妖顛倒是非淆,對敵慈悲對友刁”。反過來,當時對孫悟空,我卻憐愛備至,情有獨鍾。因此,每當看到唐僧殘忍地懲治、處罰為取經事業立下汗馬功勞的行者悟空時,我都遏製不住心頭的憤慨,有時竟至兩三天內,“於心有戚戚焉”。
及長,方知《西遊記》中的唐僧,不過是文人筆下塑造的文學形象,並非玄奘的本來麵目。通過閱覽唐代史籍和《大唐西域記》、《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了解到他的感人事跡和高尚的人格風範,偉大的精神追求,方知過去是錯怪了他。
唐僧俗姓陳,本名禕,河南偃師縣緱氏鄉陳河村人,十三歲出家,法名玄奘。他自幼聰敏好學,悟性極高,通過熟讀各種佛經,走訪遠近名僧,發現各名師所講經論互有歧異,各種經典也不盡相同,而且疑偽雜陳,真假難辨,於是,矢誌赴天竺取經求法。前後曆時十七年,跋涉五萬裏,親曆一百一十餘國,克服了重重險阻,帶回六百五十七部佛經、七件金銀佛像,還有許多果菜種子,為加強我國同南亞諸國的友好往來和開展文化交流,做出了傑出貢獻。
隨後,他又潛心譯經七十五部,並寫出一部《大唐西域記》,記錄了西遊所見所聞,內容涉及印度等國的政治、經濟、宗教、文藝和山川、風物等諸多內容,具有頗高的史料價值。他是舉世公認的傑出的翻譯家、旅行家和宗教哲學理論家。魯迅先生讚頌中國的“脊梁”,其中“舍命求法”者即包括他在內。他不僅在國內有深遠的影響,而且,世界各國對於他都有很高的評價。
近些年我又獲知關於唐僧的第三種形象。我在尋訪古代絲綢之路過程中,意外地聽到許多富有傳奇色彩、把唐僧加以神化的傳說。比如,橫亙吐魯番盆地東北部、名聞遐邇的火焰山,《西遊記》裏說它有八百裏火焰,四周寸草不生,唐僧師徒來到山下無法穿過,便由孫悟空三借芭蕉扇,連扇四十九扇,斷絕火根,永不再發,取經隊伍才得以通過,繼續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