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與時人話短長
清代詩人陳皋寫了一首題為“馬耕田”的寓意詩。小序中說:作者在葛沽道中看到一匹帶夾板拉犁杖的馬,骨立形銷,神情沮喪,簡直像一條狗(韓盧),無從償其萬裏攢行、追風逐電之誌。道旁忽有駿驥聯騎而過,這匹馬立刻昂首振鬣,兩目發光,似乎要跟著去馳騁一番。可是,馭手卻一麵控住韁繩、鐵勒,一麵鞭棰頻加。馬受刑不過,長嘯一聲,踢翻了農具。看到這種情況,詩人不禁慨然悲歎,寫下了一首長歌:
燕郊二月興農工,有馬服軛行田中。
婉轉局促似不進,夕陽影瘦如山崇。
回毛在膺已無取,神駿沮喪韓盧同。
萬裏有誌不得騁,四蹄空說能追風。
道旁側聞聯騎過,昂首振鬣明雙瞳。
誰知牧者不釋手,控羈收勒鞭無窮。
長嘯一聲蹶耒耜,平生夙誌疇能庸?
噫籲嚱,悲哉!吾聞錦不作帢稻不虀,
以鳳司晨不若雞。世無通材胡能全,
用違所長適足憐。—君不見馬耕田!
說的是馬,著眼在人。作者列出以錦做帢、用稻為虀、扭鳳報曉、役馬耕田等種種不合事物常理的乖舛的做法,意在抨擊社會上不能量才器使以致貽誤人才的現象。詩作采用夾敘夾議方法,形象鮮明,論析透辟。
“用違所長適足憐”,為一篇主旨。作者認為,世間堪憐之事,在於有用之材的糟蹋與浪費,而用違所長,棄長取短,乃其最重要之一端。管理科學中有句頗為警策的名言:“廢物,是放錯了位置的有用之材。”反轉過來,也可以說,有用之材如果放錯了位置,有時也會成為無所可用的廢物。
人,固然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可以改變不適宜的環境,創造一些必要的條件。但這總須憑借一定的基礎,而且,任何舉措都會受到客觀環境和條件的製約,就是說,不可能為所欲為、隨心所欲。有些人懷瑾握瑜,確有某個方麵的真本事,但由於放錯了位置,用非其才,結果,連普通人的作用也發揮不出來。所謂“萬裏有誌不得騁”、“以鳳司晨不若雞”,說的正是這種情況。反之,一些表現平平的人,經過適當調整崗位和環境,卻能做出優異的成績。這正反兩方麵的事例揭示了一條規律,“世無通材胡能全”,關鍵在於適材適所,用其所長。
明代理學家呂柟所著《涇野子·內篇》中,講述一則寓言故事,說西鄰共有五個兒子,“一子樸,一子敏,一子矇、一子僂,一子跛。乃使樸者農,敏者賈,矇者卜,僂者績,跛者紡,五子者皆不患於衣食焉。”你看這位西鄰老人多麼明智啊,他把五個兒子中質樸老實的安排去務農,讓那個聰穎伶俐的去經商,這叫用其所長。那麼,那三個殘疾在身的孩子怎麼辦呢?西鄰老人認為,“天生我材必有用”,關鍵在於揚長避短。失明者,記憶力強,於是讓他去學算卦;駝背者,分派他去績麻,搓麻繩;跛足者,叫他去紡線。這樣,五個兒子各得其所,均無凍餒之虞。就此,張鋒題詩予以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