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編簡牘寄深情(2 / 2)

—趙樸初

探索是一個探險的過程,誰能預見到哪裏會出現深淵、懸崖、激流 每前進一步將要付出多少沉重的代價。所以,開拓者的命運往往是坎坷的。

—陳荒煤

中央領導人常說,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無兵不安,那麼,無士怎麼樣呢?如果不重視士,不重視科學、教育、文化,德先生和賽先生就成了空談,現代化也會流於紙上談兵。

—冰心

信劄中也常有一些深沉的體驗和傾心的懇談,像夏衍老人致宋振庭信中談到的:“解放之前和明擺著的反動派作戰,目標比較明確,可是一旦形勢發生突變,書生作吏,成了當權派,問題就複雜了。”可說語重情長,至為親切,實在。

書中還記有這樣一件小事:1957年李大釗殉難30周年,陳毅元帥發表六首五言絕句,有句雲:“人民柴市節,浩氣貫長虹。”用文天祥在燕京殉難典故。發表後,收到讀者來信,指出文天祥就義處並非柴市,而是在今安定門內交道口以南府學胡同地方。陳毅同誌接到後,當即親筆給人民日報寫信,說“他們這一指正是對的。除專函向他們致謝意外,並請你處將此信登更正欄”。麵對如此坦蕩胸懷和謙遜氣質,想到現今文壇上發生的種種糾葛,不禁感慨係之。

本書作者袁鷹先生是當代著名散文家,又是一位優秀詩人。他長期投身於報紙文藝編輯工作,有機會親曆文壇上重大事件和接觸眾多文化名人。近年來,以其深邃的思想、飽滿的激情、豐厚的學養和嫻雅的文筆,寫出了《秋風背影》、《燈下白頭人》、《九九思念》等多部憶舊懷人的膾炙人口的散文。他曾沉痛地寫道:“一代又一代人,年年歲歲,常與秋風秋雨為伴。十年浩劫,他們如火中鳳凰,尋覓到大徹大悟的境界。”這,實際上也是夫子自道。當他“一次次凝眸遙望那些在颯颯秋風中漸漸遠去的背影,也一次次地激起心底陣陣波瀾,引落行行清淚”,不禁黯然設問:“一個時代真的隨著世紀轉換而結束了嗎?”結論是:“冷靜下來,又未敢完全同意。”

這裏至關重要的是,要留下時代的記憶和曆史的書寫。當年,魯迅先生曾痛心於中國民眾的麻木與健忘。而這種令人沉思、令人深省、令人警戒的記憶與書寫,正是抵製遺忘、療救麻木的一種有效的途徑。夏衍老人在世時曾倡導要多寫那些對民族對社會對革命做出過各種貢獻,而長期以來又鮮為人知的人士。他多次說自己是幸存者,為故人作畫像正是幸存者不容推卸的責任。本書也正是為此而作出可貴的努力。

當然,這種個人化的曆史書寫,不同於完整的回憶錄,更不要說係統的報刊史、藝文史、思想史和一般意義上的社會風雲錄了;充其量隻能算作曆史的側影、剪影或者背影。但它卻是形象化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實實在在的,是古代史學家班固和劉知幾所說的“實錄”。而真實是曆史和文學的生命。我想,這部作品的真正價值也就在這裏。

(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