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當前,學術環境大門洞開,隨著大量邊緣學科、交叉學科和橫斷學科的出現,過去學術的封閉局麵被打破了,話語空間、文化情境、閱讀視野大大地拓寬了,讀者、受眾隨之走進世界文化體係之中,必然對於專家、學者寄予更高的期望—摒棄傳統的、單一的思維定式,以一種開放的、多維的、全新的學術視野與思維方式,從事著書立說。其實,早在明代末年,中西文化交流的先驅者之一、著名思想家徐光啟就已經預見到這種形勢,他說:“欲求超勝,必先會通。”恩來同誌深深地悟解到這一點。他在治學、撰述過程中,能夠較早地以開放的思維方式、廣闊的學術視野和紮實的傳統文化積累,在文化坐標、理論定位上,向著中西會通、古今同契、文理兼攻的方向邁進,並且有了令人驚喜的斬獲。
早在2004年,當代知名學者張立文先生在《人性的尋找》的序言中,即曾敏銳地指出:作者“善於學習和把握東西方當代思想文化的新成果和新動向,撰寫並發表了許多有獨到見解的學術論文,具有踏實的理論和學識基礎”。於今,恩來同誌在這部隨筆新作中,更是發揚光大了這一優勢,學術視野顯得更為閎闊,思想、文化、知識的涉獵麵也進一步拓寬了,文章理蘊、思路、筆勢較前都有明顯的拓展。多篇文章具有經史同參、中西會通、今古雜糅的特點,舉凡人文、物理、世事、輿情,典章故實,遺聞軼事,總能信手拈來,恰合榫鉚。
會通之基,端在圓覽;易言之,以圓覽之功,收會通之效。“圓覽”一詞,始見於南朝梁劉勰所著《文心雕龍》。按照古人的解釋,就是廣泛的征采、細致的觀察,以達致博學多識。統觀中外古今,一切有重大成就的學人,無一不具備這一本領和素質。由於儒學經典植根於古代文化的豐厚土壤之中,曆代學人對其本質、意義的研究、探索,層層累積,步步深入,留下了汗牛充棟的珍貴學術遺產;這樣,今天的學者就須切實做好“曆史還原”和“現代轉軌”工作,在深入發掘前代與域外的學術資源,全麵細致地占有並梳理原始資料的基礎上,通過正確處理真與偽、源與流、因與創、取與舍的關係,融入個人的領悟、體味、理解,認真進行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識別、鑒判工作,進而做出創造性的解讀,賦予嶄新的價值觀照。
對於學者來說,會通、圓覽之功,是畢生的課業,用一句時髦的說法,就是“永遠在路上”。期望恩來同誌以現有的學術積累為起跳板,通過廣泛、深入的經典研習,加上充分掌握、運用現代電子網絡的承載、傳輸、檢索功能,不斷獲取更多的新的中西知識資源,以期溯洄於各種人文學科之間,縱橫自如,所向披靡。
其三,選擇視角,提出問題,把握新思想、新認識,使之從一般道理進入智慧層麵。這是本書的又一個突出特點,也是學術隨筆應該把握的敘述策略。新思想、新認識,是學術隨筆的靈魂。著書立說,必須力求做到對學術有新的探索,對學理有新的闡釋,對問題有新的見解。其中一個關鍵環節,是視角的選擇與把握。《莊子 秋水》篇率先提出這個問題,列出了“以道觀之”、“以物觀之”、“以俗觀之”、“以差觀之”、“以功觀之”、“以趣觀之”六種選擇的視角。哲學研索本身就是一種視角的選擇,視角不同,闡釋出來的道理就完全不同。視角,又是同眼光和立足點緊密聯係在一起的。毛澤東同誌欣賞的蘇東坡“八麵受敵”讀書法,每番展讀,都有視角的調整;否則,就無法層層推進,步步深入。恩來同誌在隨筆寫作中,以其廣博的學識、精準的把握、獨特的視角,立足於闡發經典的需要,提出幾十個相互關聯、各有側重的課題加以研討。問題都是以往敘述過的,但老問題有了新角度,有些是頗為前沿的;而且,能夠從一般道理進入到哲學高度、智慧層麵,給人以精湛、新穎的閱讀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