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蔭絮語》後記(1 / 1)

《柳蔭絮語》後記

我練習散文寫作,始於50年代後期。那時在新聞單位工作。編采之餘,常將所見所聞所感寫成散文、隨筆,披諸報端。這樣堅持了幾年。十年浩劫中,由於不想陷入慣於羅織人罪的林彪、“四人幫”的文網,更不屑於去寫那類獻媚邀寵的幫閑文字,所以,整段是個空白。前人有“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的說法。其實,在那萬馬齊喑、斯文掃地的年月裏,到處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幹淨”,“句”尚不存,“工”何談起?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麵對著潮平岸闊、虎躍龍驤的蓬勃景象,創作情懷又從長久的冬蟄中蘇醒過來。心靈上的鎖鏈脫掉了,一種火熱的激情和昂揚的活力噴湧而出。真實的感受,伴著聯翩的浮想,通過理性的過濾,揭示出潛藏在生活深處的美感。這樣,就再次與繆斯女神打上了交道。

但是,光陰荏苒,其時已屆“不惑之年”。朱自清先生有言:“中歲為詩難孟晉,隻宜工拙自家知。”就我個人的氣質和素養看,大概也確乎難以在藝術方麵獲取大的突破。又兼身處省、市領導機關,會海沉浮,勞形案牘,深入生活與研習創作的機會很少。所以,盡管抓緊了可能支配的一切業餘時間,兢兢為之,而作品質量終覺平平,往往流於直白,失之清淺,實在有負於這瑰奇、絢麗的偉大時代。

當然,這些文字,無論是禮讚自然、剖析世態的婉喻微諷,還是感物吟誌、涉古論今的遐思玄想,畢竟是過去一段時間筆耕墨耘的留痕,意蕊心香的印記。敝帚自珍,不甘棄置。因此,當春風文藝出版社決定結集、刊行時,我還是將它們略加剔抉,歸為一束,以獻曝之誠饗諸讀者。所輯七十篇散文,大部分是近作;其中也有幾篇二十幾年前的作品,意在存留些許往昔的足跡。按其內容與形式的不同,分為五輯:曰鄉情,曰萍蹤,曰說薈,曰心跡,曰材論。時間互有參差。

將文章送去付梓,有如嫁女出門,自然希望她能夠煥發光彩。但世間萬物貴在本色、天然,原不必巧加雕飾。明人有詩雲:“但寫真情和實境,任它埋沒與流傳。”是媸是妍,為毀為譽,都付與時間天平去檢斤撥兩,聽憑讀者作品評鑒定。倘世有同好,尚能博得幾許共鳴,我將獻上掬諸肺腑的謝忱,感到由衷的欣慰。

多年來,養成了晨興、傍晚負手閑步的習慣,清風徐來,柳絲拂麵,平日的諸多感想、見聞,汩汩地湧上心頭。書中多數篇章都是在這種情況下構思、結想的。勞者自歌,隨興而就。內容比較蕪雜,而且多是些詹言細事。因而就借了裏麵一篇文章的題目,名之為《柳蔭絮語》。感謝著名作家單複先生在創作緊張、繁忙的情況下,為本書寫了序言。作為散文界的前輩,對於後進多所稱許和鼓勵。自知力有未逮,我將奉為心儀的目標去奮力實踐。在本書出版過程中,春風文藝出版社馬兆政先生曾給予熱情的指點、教正,傾灑了寶貴的心血,在此一並表示謝意。

王充閭

1986年春記於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