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燁修回過神來,就見朱邪玉麟呆愣地看著自己,眼裏的驚豔讓人想要看錯都不可能,心裏又是尷尬又是無奈,抬手就敲了她的額頭一下。
朱邪玉麟被輕輕的鈍痛和溫暖的觸感給喚回了神智,看著洛未嘿嘿笑了兩聲,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不過有了這個麼小插曲,剛才宋燁修因為回憶而帶來的尷尬鬱憤的氣氛,也被衝淡了一點。
宋燁修走到床邊,順手從床頭取下一件披風,給朱邪玉麟披著,道:“那個盒子是我在十五年前離開處月部的時候,請求暮家幫忙,而留下的定金。”
朱邪玉麟有那麼點小小的不理解:“當時難道不是公主讓你離開的嗎?跟暮家有什麼關係。”
宋燁修麵上真正帶出懊惱來:“本來是跟暮家沒有關係的。但我蠢,當時年少,人輕狂又無知,白白被利用一場不說,還害得公主的日子更加艱難。”
這一段話隱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饒是朱邪玉麟推理能力不錯,在短時間內也無法弄明白宋燁修究竟說的是什麼事。
“當時暮家在處月部的勢力比現在還要大,而鬱竹正在朝堂上坐穩位置還不到五年,很多內政外交還要依靠暮家。公主和我的事情,如果能得到暮家的幫助,將會順利很多。”
“母親和……您,有什麼事?”朱邪玉麟直覺這個問題非常之重要,忍不住就打岔了。
宋燁修隻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一男一女,還私定了終身,你說能有什麼事?”
朱邪玉麟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敢相信這種話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說的。
但她也隱隱覺得不對,還想再追問,就見宋燁修已經不看她了,繼續道:“當時我正焦頭爛額地不想走,以為留在處月部就能陪著她。也輾轉找人幫忙,讓公主和那短命王爺和離算了。找來找去,就找到了暮家上麵。”
宋燁修微微眯起眼睛,顯然已經沉浸到那份久遠的回憶中去:“當時暮家那個高門大戶啊,膽小一點的根本不敢進去。暮家也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我身上帶著那盒子,就要了去,說能保證公主十年間生活無憂。”
“當時你就已經有了製作那種盒子的能力?”朱邪玉麟有些驚訝。
如果宋燁修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製作這種幾乎是無底洞的盒子的能力,那他的地位就絕不僅僅是黎國皇族中遊手好閑不受重視的皇子啊。
宋燁修自嘲地笑了笑:“我一出生就有這個能力。但是很弱,再加上我並沒有重視,所以十幾年,我總共才做出兩個盒子。當時帶著來到處月部的,還是我做的最好、最精純的。”
朱邪玉麟愣了一下,皺眉:“那個盒子,和你現在所做的對比,依舊是最好的嗎?”
宋燁修微笑起來,看著朱邪玉麟的神情帶著明顯的讚賞:“是。”
頓了頓,他解釋道:“當時我雖然年幼,但畢竟修煉都是按照最傳統也最正宗的方式走的,力量雖然弱,但也能一點一點集聚起來,總歸不會差到哪裏去。”
朱邪玉麟皺眉:“那時修煉得正宗?父親你現在修煉得不正宗嗎?”
宋燁修愣了下,輕笑一聲,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拍拍衣服,扶著朱邪玉麟的肩膀,走到門邊,邊道:“父親需要變得更加強大,而有時候,邪門歪道要比正統更快一些。”
朱邪玉麟頓時有些心疼,而就在這個時候,宋燁修已經打開了門,暮雲卿帶著溫潤淺笑的容顏立刻就轉了過來。
這個穿著一身白衣的男人,站在飄搖的風中,背對著漫天飄灑的白梅花,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負手而立,嘴角含著淺淺的笑。
朱邪玉麟在那一刻,猛然停住了腳步。
她忽然間有點明白什麼叫一眼萬年。
她忽然間明白為什麼西北的女人能將暮雲卿奉若神明——這個男人若是想要俘虜一個女人的時候,憑借他的皮囊和氣質,確實應該是無往不利的。
隻是自己喜歡的人,用她最不喜歡的算計和表演來爭取她的喜歡,這讓朱邪玉麟的神情有些僵硬。
宋燁修在一邊見朱邪玉麟眼裏的驚豔一點一點退去,很快就如潮水,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心裏不由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擔心起來。
暮雲卿這個人雖然野心大了點,對於孝道有那麼點固執之外,其實還是能算得上是一個少見的完美男人的。
而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難得放低姿態、甚至是用自己最不屑的美色作為誘餌,都動搖不了自家女兒——兒啊,你該不會迷上父親了吧?
宋燁修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就萬分擔心:雖然他確實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學富五車還溫柔體貼,而且他的年齡經曆擺在那裏,那是現在的暮雲卿拍馬都追不上的。
唉……宋燁修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這要是朱邪玉麟真的拿他做標準去衡量暮雲卿,兩人的婚後生活一定會一團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