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曲婧瑤皺皺眉,對於這種人沒什麼耐性,淡淡的喚了一聲。
原本隻是一句很平淡的話,那女人卻像是受了什麼驚嚇,猛然顫抖了一下。才顫抖著一步一步走進來。
真像……
蘇姚閉了閉眼睛。
她的母親在十三歲那一年墜海,當初就連屍體都沒找到,她這個做女兒的,也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對於母親的記憶,也早就隔著遙遠的時空而有些忘卻了。她到底是什麼樣子,也早就記不清楚了。
但是她的這幅神態,蘇姚是很熟悉的。
她的母親,李豔,原本是個精明幹練的女人,卻因為愛上了蘇啟文,漸漸變成了這幅樣子。
對於李豔的記憶,她最後隻停留在,在相處的最後一個月,被蘇啟文帶去見她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幅樣子。
怯懦,膽小,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小鵪鶉,不敢麵對任何人。隻有在她麵前,才能稍微正常一點。
當初她不明白是為什麼,後來長大了也知道了。多半是因為蘇啟文和他家的那兩位。
從記憶中回神,蘇姚垂在身側的雙手緩緩握緊,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幾步抓住女人的雙手。
她的手早就已經洗幹淨了,但還是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會很髒的,蘇,小姐。”
蘇姚心裏猛然一疼,當初也是這樣,她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上前去抓住媽媽的手,也是這樣生疏惶恐的小姐。
“你是誰?”她微微俯身,原本的小女孩早就已經長得很高,需要俯身才能平視母親。
“我,是叫做李豔。”女人抿抿唇,想要抱住眼前的人,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和之前闖進來的瘋子根本是判若兩人。
“多大了?”
“五十一。”
“當初你是什麼時候墜海的?”
“二零零二年五月二十一日。”
蘇姚一句一句的問著,那個女人也一句一句的回答著,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蘇姚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那個女人也是一副小鵪鶉的樣子,卻又在眼角泛起淚花。
“你們……”曲婧瑤皺皺眉,張口道。
還沒說完一句話就被梁子誠捂住了嘴巴。
男人眼神淩厲,一字一字說的清晰冷然,“姚姚和她在說話,你閉嘴。”
不要打擾了他們。
他的眼睛裏麵清清楚楚的寫著這句話。
曲婧瑤抿抿唇,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我是誰?”那邊蘇姚看著女人的眼睛,一字一字輕聲道。
女人渾身微顫,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蘇姚的臉,卻又畏縮著不敢伸出去,許久才顫抖著道,“你,你是蘇姚,是我的,女兒。”
顫抖的雙手碰到蘇姚的臉頰,她的雙手早就不像是當年那樣溫暖柔嫩,長著一層厚厚的老繭。
黝黑粗糙的雙手在蘇姚臉上摸來摸去,看上去格格不入。蘇姚卻輕輕笑了一下,上下眼皮碰在一起,一顆晶瑩的液體滑落。
“對,你說的沒錯。”她溫柔的抱住眼前的女人,溫聲道,“我是你的女兒。”
梁子誠看著他們兩個人,原本嚴肅的神色漸漸的緩和下來。
雖然很巧合,但或許是他想多了。
“曲小姐。”身邊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不上有多好聽,隻是溫柔平淡的,“請問,你能讓人準備一些毛巾嗎?”
曲婧瑤瞥了出聲的人一眼,季陽?
“她們現在情緒激動,等下眼睛都會腫起來的。”季陽微笑著輕聲道,“雖然現在說這些不合適,但是冰敷一下可以消腫。可以麻煩您讓人準備一下嗎?”
他的態度很好,眉眼也是溫柔明朗的。
曲婧瑤緩和了幾分神色,她不喜歡蘇姚,但是對於她身邊跟著的這個男人也沒什麼惡感。
眼看著起身走出去的女人,梁子誠瞥了他一眼,“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季陽微笑著看他,“梁先生好眼色。”
“嗬嗬。”梁子誠皮笑肉不笑,蘇姚和那女人現在站在門口,也聽不清楚這邊說話的聲音,他還要把曲婧瑤叫走,無非就是想說什麼、
季陽歎息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杯和茶壺,給梁子誠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梁先生不覺得太巧了嗎?”
“正好在這種時候出現的人,自稱是姚姚的母親。”他抿了一口茶水,輕聲道。
“而且還是在曲家的宴會上。”
“不說別的,單單是在曲家這一點,就足以讓人覺得奇怪了。”
梁子誠頓了一下,季陽能想到的事情他當然也能想到。曲婧瑤對蘇姚能有什麼好心思?這個女人的出現本就很奇怪,要不是曲婧瑤強行拉著蘇姚上前,這女人早就被叉出去了。
結果正正好的,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竟然就是蘇姚的母親?裏麵要是沒一點貓膩他梁子誠的名字能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