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痛苦的呻吟隱隱從自己身旁的石屋裏傳來,一身素衣的女子停留駐足片刻。本想趁著天色微亮就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的,不想竟聽到有人在低聲呼救,不想停留的腳步就一下被這淒淒的呼聲頓住。
她不由望了眼木門,這張門的插銷竟裝在了門外,可見是關人的。可是裏麵姑娘的聲音實在讓她於心不忍,在一片善心的驅動下,她偷瞧了一下四周,發覺四下靜悄悄,無人。
“啊……”開門後她輕輕一聲驚呼。裏麵地上躺著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口裏還在喃喃呼喊。她近到前麵低頭一瞧,原來是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可是滿臉的痛苦仿佛是被噩夢纏住一般,不得解脫。
頗通中醫的她伸出手在她額頭一摸,果然是發燒了,怪不得在胡言亂語。
“救、救……雷……永澤……救他……”含含糊糊的幾個字讓為她把脈的姑娘一怔:眼前的女子好像從前就見過啊。
那年冬天,有位同樣苦苦哀求的女孩就倒在她娘的家門前,她的臉也是白白圓圓的,嘴角也有顆黑痣。
原來是她!姑娘驚訝之餘輕輕在她耳邊呼喊:“小妹妹,你快醒醒。”
“救救……嗯嗯……他要死了……”錢似玉豪不自覺又要哭泣起來,姑娘一看便心知她沉浸往事不能自拔。當年她被那個老人背走後,難道不知道那個雷永澤活下來了嗎?如果不知道她又怎麼來到這山上的?
“小妹妹,他沒死,你別傷心了。”姑娘這句話好似一劑良藥,迷迷蒙蒙額錢似玉竟從夢魘中蘇醒過來。
睜著一雙發紅的眼,錢似玉隻覺這個姐姐像菩薩一樣,全身散發慈祥柔和的光芒,“姐姐……姐姐……你救他了嗎?”
“嗯,他沒事了。”姑娘聲音輕柔,就像她淡如雲霧的眉眼,“小妹妹,你發燒了,手上還有傷……是誰傷了你?”
錢似玉很迥然,呆呆看著自己被包起的雙手,茫然道:“雷永澤……”
“是他傷的你?”姑娘秀氣的臉龐頓時冷麵寒霜,低低罵道:“這白虎山上的男人果真就沒一個好東西。”
“姐姐,是你嗎?”錢似玉像想起什麼似的,盯著姑娘的臉一眨不眨看著。寒雪紛飛中哭天搶地、跪在地上一雙人影、滿樹紅梅如火如血、樹下舞動如風的雷永澤……
“哈哈哈哈……”滿是蒼涼淒悲的笑突然從錢似玉嘴裏發出,她漸漸清明的雙眼不再迷蒙。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隻是一夜時間,錢似玉便像參透了人世滄桑一般,有了絕然的透徹。
搖頭歎息的秀美姐姐知道大喜大悲對人身體傷害極大,況且她大笑之後便又倒在了地上。
“你現在不宜情緒激動,我給你熬點安神退熱湯來,你在這裏等我。”
“……謝謝。”姑娘走出門邊時,錢似玉輕聲說了句,可她兩眼卻直直望著房頂,腦子裏一片平靜。
在刹那間看到她的臉時,過往一切猶如潮水湧進了錢似玉的腦中,一直未清醒的腦袋也像重擊似的,恢複過來。
傷透死心的錢似玉這時才明白,自己從前真是瞎了眼。放著自己好好的日子不過,反反複複記憶混沌了兩年,連自己的親娘都被翠兒咒死了,現在卻落到這兩人手裏,他們想要自己生不如死啊。
“就是她,你們不用對她客氣,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正沉在思緒中,翠兒的話聲就傳到錢似玉耳中。跟在翠兒身邊的還有四、五個粗野的男人。
昨夜像身處地獄的一幕浮現到錢似玉腦中,她不由怒從心起,兩眼似刀瞪在了翠兒身上。
“昨夜傷了張老三命根子的就是這個賤丫頭,你們幾個一起上,看她還狂不狂。”
“賤丫頭!”錢似玉一彈起身,坐在地上狠狠看著翠兒,“這裏有資格當丫頭的便隻有你了。你是我錢府的下人,哪來的資格指點主子。當年把你送人,你是忘了吧?現今你是想重溫噩夢了?”
錢似玉周身氣勢大漲,看慣眼色做人的這幾人一時被她怔住。而翠兒更是臉色難看,氣頓了片刻後,她黑著臉命令道:“幹了她,這隻金鐲子就歸你們了。”
翠兒手腕金光閃閃的大鐲子晃花了那幾個男人的眼,連錢似玉眼裏都露出了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