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還是……鬼!?”柳念安顫抖著,絕不可能會有人從毒蠍的包圍下活下來,絕不可能!
慕長歌嫣然一笑,清亮雙眸,望向了柳念安的眼睛,“看來姐姐真是嚇到了,我好端端的,怎麼會是鬼呢?”
“可……可是外麵都在傳,傳是二妹妹你院裏……死了人,我才,才誤會了!”
柳念安一顆心,早已經亂入擂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擠出一個大喜過望的神情,“原來出事的不是二妹妹你,我可就安心了!”
柳念安死死攥緊掌心,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隱隱顫抖,雖然不知道慕長歌究竟為何會活下來,現在她都絕不能露出任何一絲破綻!
慕長歌又是微微一笑,淡然掃一眼圍在院裏的人,“一群下人沉不住氣,看見出了事就開始亂傳,姐姐想必也是關心則亂,才會被這些個鬧嚷嚷的下人給騙了過去。”
柳念安心裏又是咯噔一下,“關心則亂”四個字從慕長歌口中道出時,那似輕實重的語氣,莫名令她內心升騰出了一絲未知的恐懼。
原以為慕長歌必定會一命嗚呼,柳念安壓根就沒有想到還會見到一個活生生的慕長歌,當下緊張到胸膛內幾乎都要炸裂開來,全然不知該如何應對,一雙手早已經冰涼到沒了一絲熱乎氣。
就在這時,慕長歌輕歎一聲,抓起了她的手,輕輕放在掌心焐著,“瞧這手,都冰涼冰涼的了,真是嚇壞了。不過這也難怪,好好的府裏,突然就不知道怎麼回事,進來了那麼大的蠍子,把人給蜇成這樣,誰瞧見了不怕?”
蠍子二字剛從她口中道出,柳念安便禁不住一個激靈,活像是被一盆加了冰的冷水兜頭潑下,“蠍子!?二妹妹你……你見到了蠍子!?”
“是呀,那油亮亮的蠍子,一看就知道毒性大得很,剛從巧雲頭發裏鑽出來的時候,素玉也瞧見了。隻可惜,她動作到底還是慢了兩步,數著約莫是七八隻,卻隻踩死了三隻,剩下的不知跑去了什麼地方。”
柳念安的手又一抖,麻酥酥的戰栗感,自頭皮處漸漸蔓延到了全身,巧雲!?躺在地上的這具屍體,是巧雲!?
感覺到她那明顯的顫栗,慕長歌眼底淺淺掠過一抹冷笑,麵上卻做出一副後知後覺的驚訝模樣,“看我怎麼忘記了,巧雲是姐姐身邊貼身伺候著的……你們這些當下人的,一個沒點眼力見,難道個個都沒有麼?明知道巧雲跟大小姐感情深厚,見她來也不知道遮一遮屍體!”
在聽到這具屍體是巧雲時,柳念安耳中頓時一片嗡鳴。
巧雲是她的心腹丫鬟,伺候了她這麼多年,也早就已經有了超越主仆的情分。以往與自己日夜相對的人,如今卻變成了這樣一具慘不忍睹的死屍……
柳念安胃裏,頃刻間便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側過身,吐了個臉色煞白,腳步虛浮。本想起身,誰知被毒蠍蜇過的屍體,要比其他尋常的屍體腐爛的更快些,才過了半個晚上,屍體就已經隱隱散發出了惡心的腥臭。
嗅到這氣息,柳念安頓時又吐了天昏地暗,吐到眼前灰蒙蒙一片,險些起不身子。
“姐姐當心!”慕長歌連忙去攙扶住她,動作輕柔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姐姐怎麼就怕成了這個樣子?”
“姐姐不必害怕,蠍子這東西也是認路的,它既不是姐姐所養,也不是從姐姐的房裏而來,就算再怎麼亂跑,也跑不出我這方寸大的院子,你又何必如此驚恐呢?”
慕長歌字字句句道出口,都是誠懇無比,然而這“誠懇無比”的話語,落在了柳念安耳中啊,卻無異於一隻布滿到倒刺的大手,將她的心狠狠攥住,用力提了起來。
“你……”已經吐到虛弱無力的柳念安,強撐著力氣揚起視線,正對上了慕長歌的一雙眼睛。
在旁人眼中看來,慕長歌眸光清冽,神態之間,更是關切非常,隻有與她近在遲隻的柳念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慕長歌眼底的一抹銳利。
她已抖得不成樣子,走這溫度適宜的房內,柳念安卻隻覺得如墜冰窖,徹骨的寒意絲絲縷縷滲入骨髓,活像有千百萬隻螞蟻,正在一點一點地啃噬著她的血肉筋脈。
慕長歌眉峰微微一挑,目光直直地逼視著她,笑意當中,已然夾雜了幾絲意味深長,“怎麼了,姐姐?我說的難道不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