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柳予安敲響了房門。
看一眼桌上已經泡好的茶,又看一眼坐在那裏,神態安然的慕長歌,柳予安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老祖宗讓你廢了那麼大功夫找我回來,不是為了讓我活不過幾天的。我要是真有個什麼閃失,你又該怎麼和老祖宗交代?”慕長歌不急不緩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先前沒在給我的藥粉裏動手腳。”
柳予安沉了眉心,語氣忽然一凜,“你難道還是不相信我?”
“柳家處處都是謎團,可信之處屈指可數,要是輕而易舉就徹底相信了誰,我還怎麼保命?”慕長歌輕巧一笑,開口仍是淡然的語氣。
柳予安不置可否地端起茶盞,又道:“說起來,我倒也沒想到,你現在竟會如此心慈手軟,可一點都不像你在百安的作風。”
“是麼?”慕長歌輕歎一聲,“我與她名義上雖是一家人,實際上也不曾真正見過幾麵。她會對我下手,興許是有誤會也說不定。何必如此強硬,二話不說就要了她的命呢?”
柳予安唇角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又被他給按了下去。
茶香氤氳中,慕長歌微微眯起了眸子,依她的性子,想將她置於死地的人,她當然不會心慈手軟饒過誰。
隻不過,正如她而言,柳念安為何會對她存了殺心,一切都還在撲朔迷離當中。在無法確定柳念安究竟是私心使然,還是被什麼人給當做了棋子之前,貿然要了她的命,看似幹脆果決,實則極不明智。
更何況……慕長歌輕輕啜飲了一口茶,眼底緩緩劃過一抹幽光。她雖沒有要了柳念安的命,她現在的狀況,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
對她不利的人,她未必一定會要了她的命,可該報的仇,自然還是要報的。
意識到她的戒備,柳予安便也不再多問什麼,隻想兩個故交老友,安靜喝茶,待到一盞茶見了底,柳予安才抬了抬視線,狀似無意地看向了素玉。
“素玉的身手,倒是比先前突飛猛進了許多,若按她以前的身手,想這樣輕巧便能將那些毒蠍捉住,怕是有些懸。”
慕長歌神色很是微妙的一凝,又對他緩緩一笑,“大哥可是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別的,不過是想提醒你,倘若在你身邊伺候著的人手不夠,盡管來找我便是。”
說罷,柳予安便起了身,將一包東西輕輕扔在了桌上,“這是新的藥粉,老祖宗那裏多得是,你不必省著用。”
掂了掂那包沉甸甸的藥粉,慕長歌開口,喚住了轉身欲走的柳予安,“隻當是還你這藥粉的恩情,姑且提醒你一句。”
“倘若你心裏想的念的都是妙兒,切莫透出一絲與兄妹之情無關的東西。昨兒動手那位大小姐,一肚子的怨氣恐怕是對錯了人。”
柳予安頭也不回,語氣無端冷了幾分,“我同妙兒,本也隻是兄妹之情。”
他掩飾的極好,可對於慕長歌來說,他在掩飾時的那一絲生硬,卻全然未能躲得過她的眼睛。
送走了柳予安,慕長歌又將素玉喚到眼前,同她低聲道了幾句,起初素玉還麵露不解,待慕長歌又道了幾句過後,頓時便一臉了然的模樣,點點頭,立即便快步走出了房間。
約莫一個時辰後,捧著一隻錦盒的素玉,便回到了柳府,隻不過,她邁步去向的地方,卻並非慕長歌的院中,而是柳老夫人所在的方向……
昏昏沉沉中,不知睡了多久的柳念安,漸漸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在最初的一陣迷茫過後,回想起全部的她,猛地一個激靈,裹緊了被子,“憐雲,憐雲!”
聽見喊聲,憐雲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小姐,奴婢在呢!”
大口喘息著柳念安,無力地抹了把冷汗,緊張地一把扯住她,“快去,命人將咱們院裏每一處角落都仔仔細細搜個清楚,連一絲縫隙也不能遺漏!”
“蠍子……從二小姐院子裏跑了的蠍子,未必不會跑到咱們這裏來!去找,一寸一寸的找!”
“小姐……”憐雲被她掐到吃痛,低呼一聲,“小姐,你、你這是怎麼了?奴婢不是已經去向老祖宗討了避毒蟲的藥粉麼,它們就算是再怎麼亂跑,也進不來這裏的!”
柳念安手一鬆,緊繃著的一顆心,也隨之安穩了許多,喃喃自語道:“沒錯,已經灑了藥粉……進不來,它們必定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