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歌卻是一言不發,瑩白如玉的指尖,一點點地遊走在那桃花上,像是要將它每一個花瓣都摸索清楚。
巧翠縮在袖中的手,禁不住攥成了拳頭,冷汗浸透了掌心,強裝出來的從容笑意,已經有了些搖搖欲墜,“二小姐?”
“瞧我,看見這繡工精湛的東西,就一不注意看的入了迷。”慕長歌抬眸,衝她笑笑,“哪裏不好了,要我說,數這桃花繡的最好,不必改,也不必換什麼,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巧翠心底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笑道:“小姐喜歡那就再好不過了,既然如此,小姐就趕緊試一試吧,倘若是身量有什麼地方不適合,也好趕緊送回去改了。”
慕長歌提著衣裳,又看了看,瞥一眼巧翠,似笑非笑,“怎麼聽你的話裏,倒好像是盼著我要不滿意這衣裳,趕緊送回去似的?”
“沒、沒有啊小姐!奴婢隻是,隻是怕小姐穿著不合適,小姐容貌如此嬌美,若是因為衣裳不合適,便丟了小姐的顏麵,那可是奴婢的罪過了!”巧翠冷汗刷地便滲了一後背,一緊張,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了起來,“奴婢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素玉在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你這樣緊張是做什麼,我們小姐可不是那些個囂張跋扈之人,就算是真不合適,怎麼也不至於將這火氣撒到你頭上了的。”
“二小姐快別讓素玉姐姐笑奴婢了,奴婢這也是沒法子的呀……”巧翠漲紅了臉,“誰不知道老祖宗現在最重視的就是二小姐,這回要去的地方還是恭親王府,實在是出不得半點差錯。”
將衣裳罩在身上比量了比量,慕長歌有些哭笑不得,“好端端的,你去嚇唬老祖宗房裏的丫鬟做什麼,要是惹惱了老祖宗,到時候看她怎麼罰你。”
說罷,對著鏡子看了半晌的慕長歌,同巧翠道:“好了,你可以回去替我謝過老祖宗了,也不必送回去改什麼,樣樣都是合適的。”
聽她這麼說,巧翠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情,笑的也比先前歡快多了,“二小姐能看的入眼就好,奴婢這就回去告訴老祖宗。二小姐倘若還缺什麼首飾之類,也盡管去找老祖宗,老祖宗讓奴婢告訴二小姐,不怕二小姐多要,就怕二小姐和她生疏,一樣也不要。”
又同素玉打趣了幾句,放下衣裳的巧翠,腳步格外歡快地出去了,待她離開了慕長歌的院子,便立即找了個僻靜處,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袖中,待摸到那一錠金子,嘴角更是忍不住地咧開了。
慕長歌房內,那件衣裳,正被平整地鋪在桌麵,慕長歌坐在一旁,蔥白似的指尖,輕輕摸著衣裳的緄邊,幽邃雙眸,緩緩劃過袖口處,一臉若有所思。
“小姐當真要穿這件衣裳麼?依奴婢看,索性尋個借口,隻說是這衣裳無意中髒了,到時候還是穿小姐自己的衣裳去就好。”素玉道,“小姐以為呢?”
“為何不穿?”慕長歌淡淡一笑,又將它的衣襟給撫了撫,“剛才難道你沒有聽到巧翠提起麼,做成這件衣裳,可實在是花了不少功夫,說弄髒就弄髒,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可奴婢隻怕……”
慕長歌纖長羽睫緩緩一眨,淡然道:“有什麼好怕,心底藏了鬼的人才應該怕,若是心底光明磊落,區區一件衣裳,又有什麼好怕的?將它收起來,等到了去肅親王府赴宴那天再取出來。”
聽她這樣說,素玉也著實不好再多言什麼,隻得依了慕長歌的吩咐,將那衣裳仔細包了起來,收到了木箱裏。
時間一晃,眨眼間,便到了肅親王府設宴的日子,清早,柳府的馬車就已備好了。
柳家的人乍一看都在,再仔細一瞧,卻不見柳妙兒與柳寧安,慕長歌問道:“二哥和三妹妹怎麼不見人?”
“妙兒身子不好,這幾日心口又疼的厲害,去不成。”柳予安道,“不留個人在府裏照看著她,也著實有些不放心,所以二弟便留下了。”
這倒很是符合柳寧安的性子,看似清清冷冷,對誰都冷冰冰的,卻是個待誰都極溫和的人。
隻不過,柳妙兒是如夫人的女兒,她病成這個樣子,如夫人卻不聞不問,看來自己先前從府裏聽到的傳言不假,在如夫人心裏,壓根就沒有這個小女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