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為這？”如夫人開口間，似暗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然而那怨恨，卻並非是衝著肅親王而去。
“王爺備受太妃疼愛，自然體會不到，一心一意為了母親，卻被冷落看低的滋味吧。這種滋味，遠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都要痛苦！我的女兒，就是這樣一心一意地依賴著我，我又怎麼能讓她失望！這難道不是為人母者的本分嗎！？”
慕長歌望了她一眼，“為人母者的本分，就可以讓你肆無忌憚，踩在別人的痛楚之上麼？王爺不了解你，你又何嚐真正體諒過王爺的相思之苦？”
“王爺對咱們柳家，向來隻有信任，但你這樣做，無疑是在踐踏王爺的信任。責罰你一人倒也罷了，可你現在牽扯進去的，缺是我們整個柳家。”
慕長歌眼神藏了幾分冰冷，如夫人對她是存了近乎偏執的殺心的，倘若因為一念之仁就要留下她，那日後，她必定還會卷土重來。
要做，就必得做的徹底，讓她從此再無喘息的機會！
隻見她眼眸微微一眯，“即便我是柳家人，是姑母的晚輩，如今也不得不站出來說一句，姑母的想法，未免太過自私。”
“姑母隻為了自己的想法，就將柳家的名聲至於不顧，將王爺的悲痛欲絕至於不顧，更是將王妃至於不顧！王妃已在地下長眠多年，倘若泉下有知，王爺對自己的神情，卻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做出了如此醜惡之事……想必她在九泉之下，也必不得安寧！”
她這番話，與其說是在指責如夫人，到不如說是在提醒肅親王。
已故的肅親王妃，永遠都是肅親王心底最觸碰不得的那一處軟肋。
果真，慕長歌話音未落，肅親王神情當中的錯愕，就已經盡數轉為了怒火。
“本王當真不曾想到，柳老夫人竟會有你這種女兒，你的存在，簡直是侮辱了柳家的聲譽！”
肅親王邊說著，邊以不容置喙的態度，看向了柳老夫人，“柳老夫人，你們柳家出了這樣的孽種，就連本王都已看不下了。你我兩家相識多年，為了柳家的名聲，本王今日可要替你們清理門戶了！”
“來人，把這裝神弄鬼的妖婦拖下去——”
柳老夫人便是在這時候站了出來，神態雖謙卑，打斷肅親王命令時，卻毫不含糊。
“王爺，還請王爺息怒。”柳老夫人緩緩道，“教她不嚴，是老身平日疏忽，王爺若要處罰，就連老身也一並處罰吧。”
“柳老夫人，你這是何必？”肅親王冷冷道，“她做錯事，你既不知，便與你沒有關係，本王又怎麼會連帶責罰了你？”
“誰說沒有關係？這一件件一樁樁，說到底，都是老身的錯。”柳老夫人對著肅親王恭敬行了一禮，謙卑道。
“老身對長歌的確偏疼，若不是老身作為一家之主，未能覺察到婉如的不滿，也不會令她一時糊塗，做出了這樣的錯事。”
“往日，老年念在隻有她一個女兒，對她的教養，總忍不住嬌慣了些，倘若不是老身往日對她如此嬌慣，她又怎會有了這般驕矜的性子？”
柳老夫人重重歎息，“更何況，老身的確最疼她，否則，也不會在當時進進出出，為王妃尋醫問藥的時候，也要時時刻刻將她帶在身邊了。若不是老身一直帶著她，讓她也跟著伺候了王妃一段日子，她又怎麼會把王妃的模樣穿著，記得那樣清楚？”
“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老身的錯。王爺就算是要罰，也絕不能隻責罰她一人。老身才是那罪魁禍首，王爺若要責罰，便將老身一起責罰吧！”
說著，柳老夫人已是老淚縱橫，作勢欲跪。
肅親王身子卻震了一震，柳老夫人的話，毫無疑問勾起了他曾經的記憶，眉心頓時擰緊了起來。
當時，若不是柳老夫人給的方子，王妃也不會多掙紮了幾年，這份恩情，肅親王曾親口告訴柳老夫人，他一生一世也絕不會忘記。
如今柳老夫人的態度，也再明確不過，但他又怎能真的連王妃的恩人也一並處罰？
肅親王的為難，也被慕長歌看在了眼中，柳老夫人輕巧幾句，毫無疑問是抓住了他的死穴。
如果是尋常人家，做母親的這樣袒護著自己的女兒，根本沒什麼稀奇，可柳老夫人絕不是那種尋常人家的老夫人。讓如夫人自憑本事，也是她曾親口所言，她城府之深，也絕非尋常人能夠料想得到，不可能預料不到如夫人會做什麼。
可如今，柳老夫人又要不顧自己，也要護著如夫人，無論慕長歌怎麼想，似乎都有些道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