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玉一臉懵懂,“這還用奴婢覺得麼,三小姐要是還不算善良,那這世上,隻怕是沒有什麼人,能夠擔得起善良這兩個字了。”
輕笑一聲,慕長歌緩緩搖頭,示意一臉不解的素玉靠近些,同她低聲道:“她若真的善良,就不會故意弄傷自己,栽贓柳念安了。”
素玉登時便愣住了,“小姐怎麼知道!?”
“自從柳念安換了瘋病的那天起,她的指甲就被剪掉了,怕的是她犯病的時候傷到自己。她根本就沒有那麼長,那麼鋒利的指甲,可以把人給傷成那個樣子。”
被齊根剪短的指甲,就算再怎麼用力掐,也隻能留下淺淺一個傷口,斷然不會那麼深,那麼狠。唯一的可能,就隻能是柳妙兒假借自己被挾持的機會,自己傷到了自己,好將此栽贓到柳念安的頭上。
倒吸了一口涼氣,素玉一臉錯愕,“可她,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大小姐已經瘋了啊!”
緩緩歎出一口氣,慕長歌回眸,深深望一眼柳妙兒的院子,幽幽道:“她為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這柳府裏麵,恐怕還真是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腥臭詭異的氣味,在柳府當中越來越濃鬱,自然也滲透到了柳榮真的院子裏。柳夫人端坐在桌前,臉色略有些青白,盯著眼前一盞茶,眼睛眨也不眨。
她掀開茶盞蓋子的手,有些顫抖,蓋子掀開,裏麵是大半杯黑紅的液體,像是藥,卻又不是尋常藥湯的味道。
李媽媽就站在柳夫人麵前,臉上帶了本分和氣的笑,“夫人快喝吧,老祖宗總惦記著你們的身子,叮囑奴婢,定要好好看著你們喝下這補藥。”
柳夫人嘴唇動了動,似是有什麼話要說,又被她給硬生生吞了回去,末了,她還是捧起茶盞,一飲而盡,強忍著胃裏翻騰的幹嘔,將茶盞放回桌上,“替我謝過老祖宗。”
李媽媽衝她行了一禮,無聲地將茶盞取回托盤,又幽魂一般踩著那股子怪異味道離開了。
李媽媽一走,柳夫人頓時幹嘔了起來,半天過去,卻連一絲東西都沒有吐出。
她抓著帕子,揩拭著自己的嘴角,眼底有一道別樣狠厲的幽光劃過。她本想靠如夫人解決一切,誰曾想,那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她既失敗了,那她現在也就隻能靠自己了!
正當柳夫人虛弱地直起身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極冷靜的:“母親。”
她轉過頭,是柳寧安。
“你不是在讀書麼?”柳夫人道,“怎麼還有閑工夫四處亂走?”
“府裏氣味太重,聞不慣,靜不下心來,自然也就看不進去。”
柳寧安近前來,明明是母子,卻總有幾分道不出的生疏。
柳夫人笑笑,有些疲憊,“你自小就在府裏聞到這些,難道現在還沒有習慣麼?”
“抗拒的東西,就算再久恐怕也不會習慣。”柳寧安說完,話鋒卻徒然一轉,“母親,我們隔一段時間便要喝的這個補藥,到底是什麼?”
柳夫人望著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沉了下去,若是平時的柳寧安,在見到母親冷臉之後,就該識相離開了,然而此刻的他卻不知為何,執拗到了極點。
“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想要這個府裏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該有的好奇心,不要有,不該管的閑事,更不要管。”柳夫人冷聲道,“同你那個所謂的二妹妹,更是不必近前,收起你自以為是的好心。”
說罷,柳夫人起身便徑直回去了內室,被晾在原地半晌的柳寧安,沉默片刻,也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躺在床上,柳夫人翻來覆去,明明疲乏到了極點,卻始終難以入睡。
她何嚐不知道柳寧安的心思,他不過是覺得慕長歌無辜,不該被扯入柳家這一灘渾水,可現在柳家的這些人,又有哪個原本不無辜!?
既然已經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手上沾染到別人的鮮血,總好過於沾染到自己的!
隻是,現如今她究竟要如何做才是……倘若自己動手,一旦被老夫人察覺,自己就必會成為第二個柳婉如!倘若就此畏懼,遲早,她也還是會落得個同樣的下場!
該怎麼辦才是,她到底應當怎麼辦,才能躲得過那一遭!柳夫人輾轉反側,忽然,她焦灼眼底微微一亮,登時有了主意。
她迅速起身,換了身衣裳,頭也不回直奔柳老夫人的院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