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隨著夜幕降臨,飄散在柳府的怪異氣息,總算漸漸散去了,府裏走動的人也多了起來,李媽媽的聲音,也在這些人當中,腳步匆匆,來到了慕長歌院裏。
“老祖宗惦記著小姐,小姐這是第一次遇上咱們府裏做藥引,怕是不習慣的,白天必定也吃不下,就專門吩咐奴婢,為小姐準備了這些爽口的小菜。”李媽媽提著食盒,笑吟吟地遞到了玉枝手上。
“讓老祖宗擔心了,長歌哪裏就有這麼嬌貴,還請李媽媽回去之後,好好代我謝過老祖宗。”說罷,慕長歌又道,“這種小事,李媽媽怎麼不使喚個丫頭來,怎的還得勞煩你親自怕跑一趟。”
李媽媽應道:“要隻是為了送些吃食,自不必奴婢來,奴婢來,還另有一事。小姐不妨一邊吃,一邊聽奴婢說。”
玉枝小心翼翼地為慕長歌盛了湯出來,一反平日見誰都要說兩句的性子,在李媽媽麵前,還沒有哪個丫鬟敢如此造次。
“小姐回來府中,也有段日子了,老祖宗的意思是,既然已經習慣了,也該去祠堂拜祭祖先,好來個正式一些的認祖歸宗了。如夫人如今被罰去了莊子,老祖宗年邁,著實沒有太多的精力處置這些,所以這些事,都是由夫人一手安排。”
“夫人好些年都不插手府裏的事情,難免會有什麼想不到又委屈了小姐的,小姐不必顧慮,隻管提出來就好。”李媽媽又道,“夫人處理事情的本事,雖不及如夫人,疼小姐的心卻是一樣的,這回也是夫人見老祖宗遲遲記不得去祠堂一事,便主動向老祖宗開口提起的。”
慕長歌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筍尖似的嫩白手指,鬆鬆地的捧著湯碗,嫣然一笑,“大伯母一貫是個有心的人,想來就算有疏漏,應當也錯不到哪裏去的。”
“老祖宗說的果真不假,二小姐最是懂事識大體。既得了二小姐這話,奴婢這就該回去,同老祖祖宗道一聲去。”
“勞煩李媽媽了。”慕長歌微微一笑,待李媽媽出門後,她臉上的溫和笑意,便在瞬間劃過一抹幽然寒意。
自她進到柳府的那天起,她便知道,柳夫人待她究竟是存了什麼心思。現如今如夫人剛走,看來她是迫不及待了。
慕長歌不急不慢舀起一勺湯,緩緩送入口中,溫熱暖流浸透了身子,卻也讓她心底的狐疑盡數浮了起來。
著急將她找回的人,毫無疑問是柳老夫人,然而在這一連幾次的風波當中,雖然沒有明確證據指向老夫人,可她的直覺卻異常清晰地告訴她,倘若沒有老夫人的暗中推動,也絕不會發生那些事。
她的沉思,還尚未浮現一個清楚的方向,柳夫人便來到了房中,手中還帶著一隻不算太大的錦盒。
“過不了幾日,就是領你去祠堂的日子了。大伯母知道你向來也不缺這些,但這是我一片心意,你可切莫要推辭。”
說著,柳夫人便將那錦盒放在了桌上,打開,裏麵是一套成色極好的珍珠頭麵,還配了一對鐲子,沉甸甸的。
“大伯母快別這麼說,這是大伯母的一片心意,長歌珍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慕長歌將那溫和的神情做的滴水不漏,又吩咐了玉枝,沏了熱茶來,“隻是這麼晚還要勞煩大伯母親自跑一趟,長歌心底著實有些過意不去。”
“這算什麼,一家人,怎麼也不應當說這些生分的話。”柳夫人說著,又歎息一聲,“你好歹還體諒些我,我這心裏自然也就好受些,不像老爺,終日不知在忙些什麼,按理說,咱們柳家流落在外的骨肉回來,拜祠堂是大事。”
“可我隻要同他一提,他便理都不理。府裏的這些事,他不放在心上也就就罷了,在外麵的時間反倒是一天長過一天,也不知是不是俸祿厚了,便生出了那不該生的心思!”
柳夫人當真像是委屈極了,開口便是這連串的幾句,道完以後方才覺得不妥,壓一壓眼底浮起的紅暈,強笑道:“看我,這像是什麼話,這些胡唚的東西,怎麼也不該跟你說。”
竭力忍著那不快,柳夫人又將首飾往慕長歌眼前推了推,“這些都是老祖宗給我的,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再送給你好,我年紀大了,戴這些反倒是不好看,給你,也不算辱沒了這些東西。”
“對了,還有這個,你可一定得記著,去祠堂的那天,務必得帶上。”柳夫人又想到了什麼,將一物遞到她麵前,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