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悠冉望著她,笑裏夾雜了點別的什麼,“我聽說,你也才回到柳府沒多久,就已經同他這麼親近了麼?”
慕長歌眼底微微一晃,這位八公主一開口,聽上去分明是話裏有話。
正在這時,柳寧安已進來了,柳老夫人見著他,擱下了手裏的茶盞,嗔怪道:“昨兒難道我沒有吩咐下人,讓你早些過來?平白讓八公主等了這樣久,真是該罰。”
聽柳老夫人這話,明眼人都看得出,在柳老夫人心底,也早就已經將把八公主看作自己人了。
柳寧安依舊還是那儒雅氣十足的模樣,衝祁悠冉行了一禮,“我本無意耽擱,讓公主久等,著實抱歉。”
慕長歌安靜地站在一旁,眼底悄悄掃向柳寧安,他看似誠摯道歉,可無論她怎麼看,在麵對這位八公主的時候,柳寧安神態之間,似乎總有幾分不情願與疏離。
倒也難怪,慕長歌心中暗道,柳寧安喜歡的,應當是氣質斯斯文文,如同池中睡蓮般,倘若八公主能洗掉那濃妝豔抹,換身素淨些的衣裳,興許還能被他多看兩眼。
隻可惜,她卻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在見到柳寧安時,眼角眉梢盡是一片春意,就連他的疏離,在她眼裏都是好。
“不打緊不打緊。”麵對柳寧安,祁悠冉一開口,嗓子都細了許多,“我也是惦記著先來瞧瞧柳老夫人,你若是真想賠禮道歉,就帶我看看那戲台子去,我可是聽說,你們柳府的戲台子,比宮裏的還要好!”
柳寧安道:“柳家隻不過是尋常人家,如何能夠和皇宮相比,公主的話還是收斂些好,否則被有心之人聽了去,這話跟為柳家招災沒什麼兩樣。”
話音落地,房間裏氣氛頓時變了,柳老夫人深深望了一眼柳寧安,打圓場道:“公主心思聰慧,哪裏還需要你提醒什麼,隻是這裏又沒有什麼外人,你也不需要杞人憂天。”
“正巧,七殿下也是頭一回來,長歌,你也帶七殿下看看去。”
祁靳之起身,“戲台還是等會兒再去,人多看戲才熱鬧,我倒是想看看柳府的那片竹林,聽說柳府當中有片竹林,即便是大學蒼茫,也從不枯黃一片。之前一直苦於沒有機會,今天來,便絕不能錯過。”
柳府的確有這樣一片竹林,隻不過,這片竹林與戲台子的位置,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要說他是無意提起,實在是不像,更像是為了避免與祁悠冉相處在同一個地方,才會故意開口要求的。
四人一起出了柳老夫人的院子,祁悠冉隻當那二人不存在,自顧自便要纏著柳寧安去戲台子處,柳寧安拗不過她,也隻能順著她,臨走前,回望慕長歌的一眼,卻分明寫滿了不安。
待那二人走遠,慕長歌搖搖頭,“這樁婚事,隻怕不是什麼良緣。”
“單憑她那跋扈的性子,找遍蒼德恐怕也尋不出她的良緣。”祁靳之直白道。
“怎麼聽殿下這話,倒像是與公主有些不合?”
“不是像,從來都是。”祁靳之應得格外幹脆,“我這八皇妹,從小對我便隻有敵意,沒有一絲兄妹之情。”
他同祁悠冉,雖然是宮裏年齡最為接近的兄妹,然而因為皇上對祁靳之的看重,與對太子的冷落,一直令祁悠冉對他怨念頗深,二人之間相處起來看似平和,實際上,卻與水火不容沒什麼兩樣。
“她倒是像極了她的母後,長了張看似無欲無求的臉,可事實卻是睚眥必報之人。妒意更是強的很,若非必要,我連讓你多見她一眼都不願。”
慕長歌笑道:“你這話是不是誇張了些,怎麼就好像是在說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你不信麼?那我便給你講個故事。”祁靳之皺了眉頭,“三五年前,有一年上元節,她定要鬧著父皇去她寢宮陪她吃湯圓。父皇向來寵著她,就去了,吃了幾顆黑白二色的湯圓,她又鬧著問父皇,究竟是哪一顏色的湯圓味道好——”
頓了頓,祁靳之又回憶道:“父皇當時不過隨口說了句,那白色的要更好些,當天,她的貼身宮婢就被打斷了一雙手,扔到了池塘裏喂魚去了。就隻因為那白色湯圓是宮婢所做,黑色湯圓是她親手所做,她容不得父皇誇獎一個宮婢勝過她。”
說完,祁靳之又意味深長道:“我看你們府上那位二少爺,可不像是會刻意恭維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