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是誤會了。”慕長歌微微一笑,纖長羽睫,在眼瞼處投下了一小片溫柔的影子,“我隻是好奇,這世上怎麼會真有像妙兒你一樣性子柔和,半點也不記仇的人。”
柳妙兒眨眨眼,怯生生道:“那……二姐姐的意思是……”
“明天反正也沒什麼別的事,你想去,那我陪你去就是。”慕長歌應道,“趕明兒你什麼時候去,隻管喊我就是,我早早等你。”
“妙兒謝過二姐姐!”柳妙兒頓時喜笑顏開,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素玉在一旁,像是有些欲言又止,又低頭用吃的把話塞了回去。
柳妙兒身子孱弱,等不到守歲便熬不住了,同慕長歌道了別,回去了隔壁院子。
她一走,素玉才放心開口,道出方才的疑惑,“小姐不是說過,三小姐她也不像是表麵上這樣簡單麼,小姐現在同三小姐走的這麼親近,小姐難道就不擔心麼?”
“她當然不簡單。”慕長歌意味深長道,“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我也不清楚。可就算她是真的要算計我,倘若我避而不見,她就真的會作罷麼?隻怕未必。”
“奴婢隻是擔心……”素玉坦言道,“以往在府裏,多少還有大少爺照應著小姐,若沒有大少爺,夫人讓玉枝藏在咱們這兒的砒霜,也沒那麼容易埋到她自己的院子裏。可以前小姐要對付的,都是對大少爺來說無關痛癢之人。”
“倘若這一回,真是三小姐存了什麼歹意,大少爺他,恐怕……未必會再護著小姐了。”
對誰都不冷不熱的柳予安,唯獨再見到柳妙兒時,臉上才會有些溫度,柳妙兒在他眼裏,怕是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一旦真要他麵臨二者選其一的局麵,素玉實在不敢賭這一把。
慕長歌明白她的擔心,衝她淺淺一笑,“怎麼來到蒼德以後,你這膽子反倒是越發小了起來。”
“奴婢不是膽小,奴婢隻是怕小姐真遇到什麼不測。”素玉勸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慕長歌溫言道,“怕,也不見得就一定要躲,若是躲的太刻意,反倒更容易引起懷疑。而且,我總有種預感,我們還要留在柳府的日子,隻怕不會太久了。”
“小姐的意思是……?”素玉一愣,對上慕長歌的視線,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次日,清晨。
柳府的馬車,一早就跑出了柳府大門。
“擁擠了些,二姐姐別介意。”柳妙兒為難道,“姐姐這個樣子,我們不陪著,實在有些不放心。這已經是府裏最寬敞的馬車了,我也實在沒想到,竟然會這麼擁擠。”
柳念安正在呼呼大睡,丫鬟一刻也不敢分心地緊盯著她,生怕她的瘋癲勁頭又上來,萬一傷到了誰都不好。
“沒什麼,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擁擠。”慕長歌安慰她道,“今天原本也是為了陪你,隻要你開心就好,不然的話,大哥回來可必定饒不了我的。”
柳妙兒臉上一紅,“二姐姐真是的,又取笑妙兒。”
“哪裏是取笑,大哥對你的心疼,可是好些人盼都盼不來的。你要是不能快些養好自己的身體,簡直都對不起大哥。”慕長歌笑道。
就在她們的閑聊中,馬車已經靠近了山下,趕在年初一上香祈福的人,已經將山腳下擠了個滿滿當當。有錢的,便花些銀兩,雇一頂小轎上去,窮困些的,便沿著青石板路,一路走上去。
“二姐姐快看,那幾個人好生虔誠呀。”
在馬車換成小轎的時候,柳妙兒指著幾人,示意慕長歌看過去,就在不遠處,有一身穿綾羅綢緞的女子,麵容愁苦,親手捧著香,不乘小轎,一步一步地拾級而上。
“那位夫人如此虔誠,滿天神靈也一定能感應到她的真心,一定會讓她有求必應的。”柳妙兒慨歎道。
慕長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挪開了視線。要靠滿天神佛救贖,與自欺欺人也沒什麼不同,若真想要救贖,還不如咬牙挺直脊背,靠自己來的可靠些。
不知道是不是臨近寺廟,真受到了些靈氣的作用,柳念安今天遠比在府裏的時候安靜,隻是睡醒的時候鬧了一回,之後便老老實實,由著他們帶自己上了山。
青石板上的積雪,早就被清掃了個幹淨,像一條顏色質樸的帶子,穿在一片皚皚白雪當中。
這裏是蒼德最為雄偉綿延的山,而他們今天要去參拜的寺廟,就在比半山腰還要矮一些的地方,白牆黑瓦,偶有一叢鬆柏的綠葉探出,極為素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