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事變(上)(1 / 3)

“錢夫子的確嚴苛,不過你素日裏很是認真,他大概不會過於苛責你,隻是我……恐怕日子不甚好過了。”說著,她托腮,笑眯眯道:“看來今後還得右之多多關照我了。”

錢夫子從前難為她的時候,都是顧笙幫襯著她抄書、挨罰,如今有了江執,她自是要多抱幾條大腿了。

“顧小姐說笑了,”江執亦然見外,客套道:“若是錢夫子當真為難,我若能幫襯得上,自是盡力而為。”

江執的疏離,讓燕蒹葭覺得實在沒趣,不過好在她還有顧笙陪伴,心下便也就沒那麼多想法。

隻是,那一頭,顧笙卻忽然道:“偲偲今後還是安生一些,莫要再讓錢夫子惱怒。”

燕蒹葭聞言,有些訝然。她不知道,顧笙就要走了,也不知道他這話其實是怕自己離開了,她會吃苦受罪,在她心中,她的三哥哥自來便是疼寵、縱容她的。

“三哥哥明知道我不是讀書識字的料,”燕蒹葭皺眉,不高興道:“學堂太過沉悶,錢夫子又講的過於無趣,但凡他說的生動一些,我又何至於……”

顧笙打斷她的話,語氣依舊溫和:“偲偲,你也大了,十四歲了,不可再如此肆意妄為了。”

“三哥哥覺得我是肆意妄為?”被嬌寵慣了的小姑娘,心中覺得委屈,她咬著唇,忽而便又倔強的閉上眼睛,不再搭理顧笙。

這一幕,看在扶蘇的眼底,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其實明白,顧笙是在故意激怒她,如此讓她失望之下,日後自己的離去,才不至於讓她萬分神傷。

再者,流言蜚語方出,即便薛紹澄清,也難免有人對此懷疑,顧笙了解她的性子,若是今日他惹惱了她,隻要他不去哄著,小姑娘定然也不會與他有半點交談。

如此,在學堂時候,也可以避免被人口舌議論。

於是,原本平靜的氣氛刹那便被打破。

江執也沉默不語,仿佛沒有見著兩兄妹的紛爭。

一路再無話,唯有馬車軲轆碾過沿街的聲音,回蕩在三人的耳畔。

三人到了學堂,兀自落座,燕蒹葭沒有再圍著顧笙‘三哥哥’前,‘三哥哥’後的喚著,那冷冷的臉色,一眼便可讓人看出她此時心情極差。

對於顧家兄妹的那些傳聞,並非誰都不敢議論,至少學堂上與‘顧偲’一向不太對付的陳家二小姐,便是不怕死的嚼了舌根子。

女子間的較量,自古便是無休無止。陳家二小姐陳娉婷與‘顧偲’結怨多年,現在正巧有這麼個機會可以報複,她自是不會放過。

於是,不過半天功夫,一些汙言穢語便落到了燕蒹葭的耳朵裏。出乎扶蘇意料的是,她並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在悉知的那一瞬間,攢出一個熟悉至極的笑來。

那笑容,扶蘇見過,陰冷、高傲,一瞬間便又是燕蒹葭的影子浮現上來。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陳娉婷出事的消息,傳遍幽州。

……

……

陳家在幽州,算是根深蒂固,極負名望的一族,陳家大小姐,陳娉婷的長姐入了宮,成了妃子。正是因此,在幽州這個地兒,要說顧家一半的天,那麼陳家也絕對能與之平分秋色,撐起另一半的天。

若是按照當世的輩分來說,扶蘇想了想,五十年前,燕王還未登基稱帝,尚且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而這陳娉婷的長姐陳盈盈,其實就是燕蒹葭皇祖父的妃子,燕蒹葭的皇祖母‘之一’。

想到這裏,扶蘇便又覺得有趣,這世上奇事許多,他也算見過不少,但如今這錯綜複雜的關係,更是叫人忍俊不禁。

隻這笑意才湧上心頭,他便又頓時愣住。

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是……這樣明朗如風了?

他來不及深思,那頭燕蒹葭已然避開了一眾人,兀自從府邸裏尋了個兩個武藝非凡的侍從,偷偷跑了出去。

這兩個侍從是最初跟著顧笙一起習武的青年,早些時候顧笙曾說,論說輕功與身手,他根本敵不過這兩人。故而今天,她專門便挑了他們倆人。

扶蘇一路跟隨,夕陽的餘暉拉出長長的倒影,燕蒹葭站在夕陽之下,她褪去一身姑娘家的衣裙,此時著錦繡長衫,宛若貴氣公子哥。

這是扶蘇熟悉的燕蒹葭,時隔許久,他竟是一時有些陌生。

她領著兩個侍從,不多時便抵達了陳家後門。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扶蘇回頭看了眼跟在燕蒹葭身後的兩個黑衣侍從,頓時有些好奇今日她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何。

停在陳家後門的牆垣前,燕蒹葭睨了眼身後的兩個侍從,淡淡道:“去,把陳娉婷給我擄來。”

“小姐?”兩個侍從一愣,似乎懷疑自己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潛入陳家,將陳家二小姐擄來……他們可從未幹過這等子‘不法’之事。

“你們沒有聽錯,”燕蒹葭勾唇,露出一個森寒的笑來:“本小姐說,將陳家二小姐陳娉婷給擄來。”

這一刻,眼前的人仿佛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顧偲,而是臨安公主……燕蒹葭。

不僅扶蘇這麼認為,就是她身後的侍從,也一副不認識眼前的人那般,愕然而難以置信。

隻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便能夠解釋的通出門前小姐特意叮囑他們務必要帶上汗巾和布口袋的事情了。

汗巾是為了擋臉,布口袋則是為了……裝人!

“怎麼,聽不懂?”燕蒹葭眯起眸子,骨子裏的尊貴一瞬間高漲。

侍從嚇了一跳,下意識低頭,應道:“是,小姐。”

她見此,露出一個滿意的笑,道:“去吧,我在春水閣等你們。”

說著,她很快便轉身離去。

隻原地兩個侍從麵麵相覷,再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

春水閣可是……可是幽州的青樓啊!他們家小姐這是著了什麼魔?竟是如此的陌生,讓人膽寒。

……

……

一炷香後,燕蒹葭翹著二郎腿半躺在春水閣的軟塌上,像極了常去那兒的紈絝公子哥。

她嘴裏吃著瓜子兒,一邊吐著皮,一邊不以為意的往裏丟第二顆。

兩個侍從氣喘籲籲的從側窗翻了進來,身後還背著一個大布袋:“小姐,我們將人綁來了。”

他們一人臉上蒙著一張黑布,額上滿是大汗,顯然是擄人不易。

陳府好歹也是大門大戶,怎麼也不至於像薛府一樣,擄人如探囊取物。

“驚動府中的人了?”燕蒹葭睨了眼他們身後的布袋,挑眉問道。

“是,”侍從道:“小的身手不夠好,被察覺了,現下陳府應當……”

他正想說陳府應當已然報官,但話還沒有說完,燕蒹葭卻是嗤笑一聲:“放心,他們不敢聲張。”

陳家最重名聲,好端端一個小姐被歹人擄走,若是聲張出去,這個陳娉婷的清白毀了不說,陳家麵上也是掛不住的。

損失一個陳娉婷是小,丟了陳家臉麵,讓陳家其他的小姐也跟著蒙羞才是事大。

陳家小姐數十個,有陳盈盈嫁入天家,珠玉在前,陳家自是盼著其餘小姐也能為陳家博得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