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執真是白眼狼啊,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今生隻偲偲一個夫人,如今才過了幾年,竟是連大夫人、二夫人都出來了啊!”
當年他雖遠在他鄉,可顧景嵐的書信傳來,說顧偲與江執成親,江執一再保證,今生今世隻顧偲一個夫人,不納妾、不找通房……可笑他當時還有些安心,心下以為江執當真是顧偲的良人。
可誰知道啊,男子的薄情寡性……竟是可以如此昭然,令人作嘔。
他大踏步入內,逼著管事帶他去尋顧偲。
越是走入庭院內,他便越是心中生涼。
從前在顧府的時候,顧偲還是閨閣的女孩兒,她錦衣玉食,穿著是幽州最名貴的綢緞,吃著是幽州最有名的東西,住也是整個顧府最金貴的地兒。
雕欄玉砌,豔麗如花。
可如今,她住在樸素的仿佛下人住著的院落,鮮花凋零,枝葉枯萎。還未見她人,顧笙便覺五髒六腑疼痛。
這一年來,她究竟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扶蘇站在顧笙的背後,眉頭不知何時也跟著蹙了起來。
……
……
與此同時,夢境之外。
夜深人靜,楚青臨守在屋內,看著昏迷的燕蒹葭,再看兩眼不知何時皺起眉頭的扶蘇,神色有些複雜。
牧清靠在牆上,目光緊緊盯著楚青臨,防備道:“楚將軍在想什麼?”
“沒什麼。”楚青臨懶得理他,語氣也顯得很是淡漠。
“楚將軍是想害我師父?”牧清審視著楚青臨,警告道:“如今我師父的性命可是與楚將軍連在一起,若是楚將軍妄圖害我,可得……”
“想害你師父的人很多?”楚青臨打斷他的話,問道:“看來你師父是個四處結仇的人。”
雖是簡單兩句話,但其激將之意卻是囊括在內在,聽得一側端坐的彌塵唇角微勾。
楚青臨這是在激牧清,眾人對扶蘇的事情尤為好奇,就是彌塵自己,也是一樣雖說兩人是同門師兄弟,但彌塵其實和外人一樣,隻知他喚扶蘇,並不知道他來自哪裏,有何目的。
不得不說,扶蘇這個人,宛若雲霧,讓人捉摸不透。如今有牧清這少年在,他倒是也想聽聽,楚青臨能套出什麼話來。
“想害我師父的人……”牧清下意識回著,忽而想起扶蘇臨入夢之前的吩咐,頓時便止住了話頭:“總之我已然提醒楚將軍了,楚將軍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扶蘇入夢前,特意叮囑他切莫多言,尤其是對楚青臨。他說楚青臨並非麵上瞧著那麼光臨磊落,與之深談必定會著了他的道。
見牧清閉口不言,楚青臨倒是也不著急,他隻挑了挑眉峰,冷峻的臉容看不出一絲情緒。
“我與國師無冤無仇,自然不會想害他。”楚青臨淡淡道:“國師這三年雖不在京中,但卻沒有與我有什麼牽扯,你這般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話音落下,牧清便有些不服氣:“我何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是楚將軍看起來過於心思沉沉,恐怕有旁的計較。”
楚青臨睨了眼他,頓時不作回答。
牧清皺眉,有些不懂楚青臨這是何意,竟然半分不駁斥他的話。
可彌塵卻忍俊不禁,背過身去,眉眼濃鬱。
這牧清果真是如今扶蘇的軟肋,方才楚青臨那句‘國師三年不在京中’,儼然就是在套他的話。畢竟扶蘇先前揚言,三年在府閉關休養生息,可從未說什麼不在燕京的事情啊!
隻是,彌塵有些好奇,不在京中的這三年,扶蘇……究竟去了哪裏?又去做什麼事情了?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下一刻便見侍從上前,遞來一封信函。
彌塵和牧清皆是側眸看去,信函上空蕩蕩的,沒有署名。
“是詔令。”楚青臨似乎看出了兩人心中的困惑,不緊不慢的解釋道:“陛下暗中傳了詔令,想來又是催促著命我等速速回京。”
一邊說,他一邊拆開信函。望著信函中的一字一句,他眉頭也跟著蹙了起來。
牧清忍不住出聲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楚青臨沉聲回答:“京中探子查到,此預言乃邊塞蠻族傳出,不日後蠻族許會挑起爭戰,我需速速回京,前往北方邊塞平亂。”
“北部邊塞?西夜族?”彌塵詫異道:“聽說已然停歇了十年之餘,怎的如今又生出事端了?”
北部邊塞有蠻族,喚作西夜族,西夜族從前曾發生不止一次的暴亂,當時對於燕國來說,西夜族絕對是個毒瘤。
隻是後來,西夜族被楚家的將軍所征,十年下來再沒有作亂。
“不錯,正是西夜族。”楚青臨道:“此事還得我回京之後才能定奪,隻是……公主與國師何時才能蘇醒?”
這話,問的是彌塵。在場恐怕也隻有彌塵才最清楚了。
“這需得看他們在夢中如何,”彌塵搖頭,道:“世外一日,夢中數年,急不得。”
楚青臨沉吟:“如何才能讓他們快點醒來?”
“將軍不妨走一遭?”彌塵笑著問他。
“走?”楚青臨道:“你是說,入夢?”
“不錯。”彌塵回:“將軍可以試試,入夢將他二人帶回來。”
“不可!”這會兒,牧清卻是突然道:“楚將軍若是入了夢,恐怕再不用醒來了。”
“哦?”楚青臨揚眉。似乎在問牧清,他這是什麼意思。
牧清道:“他怕是有私心,想要害我師父!屆時,你三人一命,我師父死了,楚將軍也別想獨活!”
“師侄為何如此揣測我?”彌塵一臉慈悲與無奈,道:“我與師兄無冤無仇何必為了殺他,枉害他人性命?”
牧清冷哼一聲,絲毫不承認這個師叔,隻道:“這是我師父的囑咐,楚將軍若是想安穩度過,最好不要聽信旁人的進言。”
牧清是看不上彌塵的,原因有二,其一,彌塵與扶蘇是死對頭,雖說同門多年,但卻一直不太對付。其二,彌塵修為不僅次於扶蘇,實際上連牧清……也是不敵。
如此師叔,牧清自是看不上眼。更何況他師父還叮囑,務必提防此人。
“牧清說的不無道理。”楚青臨垂眸,道:“且再等一日罷。”
他說這話,似乎是全然不怕得罪人一樣,聽得彌塵一度失笑。
……
……
燕國皇宮
草色凋零,鮮花枯萎。冬日來臨,寒風漸盛。
“公主。”黑衣人跪在燕靈蘭的麵前,道:“探子來報,陛下詔書楚將軍已然收到了,然……楚將軍並不打算回京。”
“不打算回京?”燕靈蘭掌心的杯盞重重摔在桌上,怒目道:“什麼叫做不打算回京?父皇這幾日接連發詔而去,燕蒹葭這賤人竟是半點回應沒有!”
她想起數月前,燕蒹葭離京時與她說的話,一時間更是焦急難耐。
那時燕蒹葭說,想要讓楚青臨成為她公主府的一人,還說什麼強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的荒唐話來。若是她沒有猜錯,此次定是燕蒹葭故意扣著楚青臨不放,分明涼城的事情都解決了,她卻還遲遲不回京,簡直是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
站在她身側的燕靈曼忽而低聲道:“真是奇怪。”
“什麼奇怪?”燕靈蘭看向燕靈曼,語氣不善:“你知道什麼?”
“皇姐,我……我什麼也不知道,隻是覺得,依著七……”她正想說是七皇妹,但是話到嘴邊,見燕靈蘭那幾乎吃人的眼神,頃刻便跟著改了口,道:“依著她的性子,父皇的信函……當是不會置之不理。”
燕靈蘭不耐煩的盯著燕靈曼,冷聲道:“你究竟要說什麼?”
她是極為看不慣燕靈曼這樣的性子的,支支吾吾、慢慢吞吞,一句話不直接說明,非要讓人揣測半天。有著等子繞彎子的時間,還不如想想怎麼對付燕蒹葭那賤人!
燕靈曼麵上雖是畏懼,但垂下的眸底卻劃過一抹不屑,大抵是對燕靈蘭的腦子,極度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