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玹的手,忙不迭的縮了回來:“母後她……已經明白了我的心意麼?”“知子莫若母,當初娘娘肯為公主出手,幾次救下皇貴妃,便知道會有今日了,不為旁的,大皇子就不想想皇後娘娘的苦處麼?怎麼忍心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寧壽宮的日子,這般艱難,娘娘也挺了下來。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大皇子您的將來麼?榮氏不能出廢後,可是大皇子,您也有一半榮氏的血統,萬萬不能自尋短見令皇室蒙羞啊。”寶淇顯然是多說了些話,她也不知道大皇子能不能聽進去。
“大皇子為不相幹的人可以不顧性命,卻要這般狠心來傷害自己的生身母親麼?皇後娘娘事事以你為先,不求您回饋什麼,但您也不能罔顧這些年的母子情分。這不是要逼死皇後娘娘麼?”
寶淇心痛難耐,跟在皇後身邊許久,從未見自己的主子這般痛心過。隻可惜自己不過是區區一名宮婢,根本無從左右皇子的心思也幫不上什麼忙。唯有陪著主子憂心,也乞求上蒼垂憐,令大皇子早些醒悟才好。
“罷了,奴婢多舌了,總之皇後娘娘是不會見大皇子的。您還是請回罷。”寶涓沒有再說什麼,換過茶湯便退了出來。允玹立在寧壽宮的正殿上兩行清淚,卻不知該如何才好。
說到底,他也是清楚的。綰暒心裏何嚐有過他,隻不過,他愛得太深,無法自拔。即便不隨了她去,此生也再不能相忘。
皇後就著寶涓的手緩緩走了出來,目送允玹離去。
寶淇複命:“奴婢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隻是不知大皇子他可否聽得進去。”皇後搖了搖頭,光潔的麵龐似一夜之間生出許多細微的皺紋,精神也是萎靡不振,孱弱的身子竟沒有半點氣力,就連才綰好的發髻也歪倒在一邊。
手裏攥著的,正是允玹那一年在她生辰時獻上的賀禮,一條赤紅水滑,光澤亮麗的瑪瑙手串。一顆一顆的來回撥弄,竟也覺得每顆珠子都染上了手上溫潤的熱度。
“饒是一顆玉,攥在本宮手裏這麼些年,也能捂熱。卻偏偏自己的親骨肉,心永遠隻向著旁人。”皇後終究沒有落淚,許是看得太過於透徹了,便覺得生死不過是那麼一回事兒。就死倒也不難,難得是活著,這樣將這樣難熬的歲月挨過,才是最不易的。
“走罷,回去抄經為皇貴妃盡盡心。活著的時候,誰虧欠了誰也計算不清了。既然人不在了,這段宿怨便算是完結了。”寶涓也覺得皇後說得有理:“是呀,放不下,隻能累自己的心。旁人是永遠也不會知曉這樣的滋味。”
皇後讚許道:“跟在本宮身邊日子久了,你也沉寂下來了,再不是當年的你了。”
三人說著話,緩緩往後殿去。正殿之上又恢複了如常的靜謐。
“皇上,您當心著點。小心這門檻兒啊。”軒轅一不留神,險些栽倒,汪全緊忙扶著他站穩,麵容皺得如同核桃一般憂慮的不行。
“不必扶朕。”軒轅掙開汪全的手,徑自往內寢去。“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偏要與朕作對。”“皇上是一片苦心,隻是旁人不知才會誤會了您。”汪全垂淚,心疼自己個兒的主子如此揪心。這些日子,軒轅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且還傷患未愈,卻偏偏心心念念著皇貴妃,口中卻又不許旁人提起半個字。
既然愛她,為什麼要送她走?汪全弄不明白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卻也不敢多問。隻是皇貴妃如今,應該和端陽王在一起罷?一定是去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重新開始宮外無限美好的新生活!
也隻有他與皇上才知曉,皇上終歸還是放過了她。那酒裏的毒藥,實在不至於殞命,不過是加了些麻痹痛楚的藥粉,才看起來這般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