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又看看那賬冊,吩咐底下人拿給太太瞧去。
轉頭攜了蘭夕,笑道:隻顧聽他們磨牙,到耽誤咱們正經事了。又吩咐管事的:隻帶我們看有年歲的便是。
蘭夕瞧上一對銅香瓶,古拙裏透著靈秀,命人收了,朝雲又替她選了一對漆金山水人物的樞府梅瓶,正要問蘭夕的意思,卻瞧見蘭夕細看一個青白釉的素麵執壺,便道:我勸你收了它吧,這可是有年頭的東西,隻怕得有幾百年呢。姐姐果然是有見識的,我也瞧著這個好,卻不知道是個經年的愛物,我可不敢拿了。
“憑它什麼,你隻管拿了,我原也是聽人說的,上次你給我的那瓶枇杷汁子,巴巴的叫送到郡王府上的那個,有個行家瞧見了,說那盛器是古物,叫什麼繁昌窯的青白瓷,比後來的影青甜白早百來年呢,我想著這裏也有一個及象的,著人拿去他瞧,說是一樣的。如今存世的不多,卻也是稀罕的”。
聽了這話,蘭兮到有些扭捏,
朝雲道:“你可別學那小家子氣,隻管收著就是了,否則到顯得生分了。”
又做主拿了一對珊瑚紅如意雙耳花觚,笑對蘭兮:“我知道你不喜豔色,隻是這對花觚甚是喜慶,做妝奩最好不過。”
於是命人收了,轉頭又掃視了一遍,忽見一個葵花紋鏤空懸環的白玉熏香爐放在靠牆角的架子不禁“咿”道:“這個倒是別致,怎麼之前沒見過?”
身後管事的婆子忙道:“這是老爺這次帶回來的,也才造冊收進來。”
朝雲對蘭兮道:“這件東西雖然新,卻也別致精巧,你看這雕工,到像是蘇州名匠江十三的手藝,你素來喜歡熏香,又愛玉器,這爐子給你也算物有所托,也是它的造化了。”
“使不得,”蘭兮忙推,“我知道姐姐待我的情分,隻是這些東西太過貴重,妹妹斷不敢拿這許多。況我一家在這裏叨擾良多,縱然親戚們情誼深厚,不做計較,妹妹又怎敢不知深淺,一味貪得無厭呢。”
朝雲把熏爐遞給枕玉,麵向蘭兮頓了一下,緩緩道:“你且別急,這原是老爺太太的意思,我雖與你親厚,也不敢拿太太的東西做人情。古人說,上有所賜,卻之不恭。你安心收下就是了,不然你去跟太太說去。”
說罷上前牽了蘭兮的手,“我知道你家裏也不缺這些,一則運過來太費時日,二則,你原是要從這裏嫁出去的,老爺的話,全當是這府裏邊嫁女兒,東西少了,你讓這府裏臉上如何過得去?”
蘭兮見她說的懇切,不便硬辭,隻好先收下了。
京城的春天總是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四月底,日暖風煦,隻是總覺得有股煙塵的味道。
蘭兮院子裏的海棠花全都謝了,到更顯得樹上的葉子充滿生機。
一早,楚夫人帶著蘭兮的弟弟會同了這邊太太姑娘們往匡嚴寺進香,蘭兮為著春日裏身上作癢並未跟隨,這會正和枕玉玲瓏兩個丫頭在西屋裏做女紅,枕玉手裏擺弄著圖樣子,玲瓏挑揀著絲線。玲瓏揀得不耐煩,小性把手裏的絲線往床上一撂:“說起來也是個主子姑娘,隻這做手實在讓人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