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1 / 2)

回到自己的時候,這真的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這事情,渴求的人最多也就是發一發白日夢,鬼神之,不可盡信,更別提穿越時空時光倒流,如果此刻路文良出門去拉著一個人自己是從未來回來的,百分之百會被人嘲笑一通,相信他的人隻能是神經病和研究狂。

路文良這個人生性其實還挺好,時候也是個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好孩子,但架不住被生活剝皮抽筋一次又一次,吃多了苦頭摔多了跟頭,他待人處事,慢慢就變得涼薄溫吞起來。

在盤龍會的這些年,他見血不少,也開了不少的眼界,所以忽然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時期,路文良除了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很快的,就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實話,如果真讓他選擇,他倒寧願自己能在那次鼓足勇氣的自盡裏就這麼死了。重新在這個給了他無數黑暗記憶的家裏再生活一遍,真的不是什麼好福利。

看到腿上的大水泡,路文良不用多想,立刻就記起來自己回到了什麼時代。

這水泡跟了他十來年,路文良一輩子都忘不了幼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人性、對家人絕望到骨子裏,如果不是這個後期潰爛發炎幾乎要奪取他生命的水泡,路文良也許就不會成為那個在幫派裏出謀劃策殺人不見血的狗頭軍師,也不會在眼看就要金盆洗手迎來光輝未來的十幾年後,活生生的撞死在西建幫行刑的地下私牢裏。

路文良靠在床頭,挪動了一下腿,仰頭看向花板黴斑遍布的石灰頂,半響沒有回過勁來。

這水泡是他十四歲夏得的。

路文良讀書遲,十四歲才六年級畢業,升學考試的成績不算差,班主任也建議他挑一個在縣裏的好中學,路文良回家和父親路功商量,但路功和繼母趙春秀都不想讓他繼續上,家裏的各種活計都要人幫忙,還有門口的店麵裏需要人看管,繼母趙春秀年紀不了,到如今才懷上孕,才四個多月,寶貝的就跟眼珠子似地,兩個月起就什麼活兒都不肯幹了。

她的意思是讓路文良留在家裏幫忙打雜,然而路文良不願意,他在這個家裏呆的太憋屈,想多學點東西日後能去更遠的地方發展,一來二去就和父親繼母吵起來了,繼母抱著肚子嗚嗚直哭,父親被鬧的心慌,一腳踹了個東西就想教訓路文良,哪知道腳邊放著的恰好是個熱水瓶,裏頭灌滿了剛剛燒開的新水,水瓶飛到路文良腳邊就炸開了,撲的他滿腿都是。

結果父親和繼母非但沒有要帶他去醫院看,反倒還臭罵了他一頓,把人搬到了裏屋就沒再管了。

路文良伸出手,緩緩的在那一層緊貼著血肉的死皮上來回摩擦,疼痛令他的眼神逐漸的陰鬱了起來。

也正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這個巨大的瘡口後期全部腐爛了起來,新肉全都長臭了,路文良差點被一把高燒活活憋死。

就是因為這場傷,他連初中都沒能上全!

就是因為這場傷,他一輩子險些就葬送在路功和趙春秀的手裏!

就是因為這場傷,他日後的人生……才會這麼跌宕辛苦,才會……流落到和黑幫打打殺殺!

而造成這一切的……全都是那兩個絕情的“爹”“媽”!

路父和路母離婚已經有三年,三年前,路母方雨心和同鎮的一個姓趙的男人偷漢子被發現,路父和那個男人私下打了一場,路母第二就提出離婚,帶著大了路文良一歲的姐姐路婷婷離開路家住進了趙家,還給路婷婷改了姓。

鎮上的那些碎嘴的婆娘們都背地裏嘴,路婷婷不是路父的種,是路母和姓趙的男人生的,加上路婷婷眉毛眼睛都沒有和路父相似的地方,如同當了烏龜的路父因此對路母深惡痛絕,連帶著路文良,也逐漸的被他棄如敝屣,這種情況,在路文良的繼母趙春秀過門後,越演越烈。

趙春秀是個鄉裏人,父母健全,又有弟妹,條件不太好。路父在鎮上有一棟房子,還帶著臨街的門麵,趙春秀嫁給他,已經算是風光了,但她隻是頭婚,路父卻是離異還帶著個兒子的老男人,心中千般不甘,也隻有趙春秀自己清楚。

在周口鎮的風俗裏,爹媽的家產是要均分給家裏的男丁的,這雖然是個很不科學的重男輕女思想,但畢竟筵席了那麼多年,眾人也都將這種風俗看的稀鬆平常,路文良是路父的獨子,自然要承擔起贍養父親晚年的義務,所以在周圍人看來,路文良日後繼承鎮上的這棟房子和門麵,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原本趙春秀也隻是心裏不甘,覺得被路文良占去了便宜,但晚年還要靠著路文良來贍養,所以並不敢得罪,最多也隻是吹吹枕頭風添油加醋的一些路文良的壞話,挑撥一下父子關係,但大台麵上,例如讀書穿衣吃飯之類的,趙春秀還是不敢輕易得罪這個路家未來的棟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