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兄說的不錯。”一個藍衣公子也緊跟著站了起來,年輕俊朗的麵龐上也十分激動,“自古以來,宦官外戚把持朝政,隻會禍亂朝綱,比如前朝鄭桓帝、鄭獻帝皆是寵信宦官,不僅是朝堂混亂,還使得民不聊生,到了前朝後期,更是爆了大規模的起義,起兵謀反之人不計其數,最後天下大亂。”
這些監生們一個個都熟讀史書,說起曆史來,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陶兄還有鄒兄說的是啊,岑隱說抄家就抄家,分明就是報複張禦史彈劾於他!”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好是霸道啊,若是任由那個岑隱把持朝政,怕是我大盛危矣!”
“沒錯……”
讀書人多是書生意氣,在場近半的監生此起彼伏地應和著,一個個仿佛感同身受,神色間慷慨激昂,隻覺得大盛的命運都肩負在他們的身上,剩下的人多是沉默不語。
陶子懷環視著聚集在自己身旁的同窗們,意氣風。
“陶兄,”那個鄒姓監生無奈地歎道,“張禦史下獄後,以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怕是更畏於岑隱的淫威,不敢再聲了。吾等明明是天子門生,卻無法作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宦官為禍朝堂……”
誰說他們不能有所作為的!陶子懷心念一動,熱血沸騰起來,之前他去理藩院幫忙,本來是想尋機會在皇帝跟前露臉,誰想那日千雅園的接風宴皇帝隻露了下臉,甚至沒參加宴會就離開了。他在理藩院忙碌了那麼些日子卻是一無所獲。
如果他能抓住這次的機會,那麼……
陶子懷心口一熱,朗聲道:“鄒兄,我們也未必無法作為,我們是天子門生,如果我們一起去長安門向皇上請願,任是岑隱手可通天,也無法隱瞞皇上!”
這件事是由他起的頭,皇上一定會因此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一心為朝廷、為皇上!
圍在陶子懷身旁的那些監生們本來就在興頭上,聽陶子懷這麼一說,皆是紛紛響應,一個比一個激動,如沸騰的熱水般。
相比較之下,另外一半的監生卻像是一潭平靜無波的清水,目光複雜地看著陶子懷等人,有的是不想惹麻煩,有的早就得了家中的叮囑,也有的不以為然,覺得陶子懷他們簡直是瘋了。
人群中心的陶子懷意氣風,臉上泛著一層異樣的光彩,慷慨激昂地講述著岑隱這些年來的種種事跡,引來一片對岑隱的討伐聲。
陶子懷正想號召大家前往長安右門,眼角的餘光忽然瞟到窗邊一道石青色的身影起身打算離開,出聲叫住了對方:“端木兄。”
他這一叫,眾人的目光就齊刷刷地看向了端木珩,也包括那些不曾表態的監生們。
“端木兄,你怎麼看?”陶子懷的目光穿過眾人,看著一丈外的端木珩問道,眸光一閃,隱約透著一抹挑釁。
端木珩停下了腳步,抬眼對陶子懷對視,神情泰然地說道:“司禮監掌宮廷一切禮儀,代君祈福自是理所當然。張禦史收受賄賂,縱子行凶,東廠將其收押,也是合情合理。陶兄,你未免太過偏頗……”
既然說起了這個話題,端木珩本來打算勸對方幾句,卻被陶子懷冷聲打斷了:“也是,端木輔說是堂堂內閣輔,卻是毫無輔的風範,對那閹人唯命是從!有其祖必有其孫!”
陶子懷的聲音充滿了不屑,他早就猜到了,以端木家的門風,又能有什麼風骨!?
圍在桃子懷身旁的那些監生也是麵露讚同之色,他們看著端木珩的眼神中漸漸地染上了輕蔑。
年前,國子監裏就有傳聞說,端木珩在理藩院做事時,仗著端木輔為靠山,驕橫跋扈,行事張狂,所以最後被吳尚書趕回了國子監。
端木珩在國子監讀書也有好幾年了,同窗大都了解他的性子,一半人根本就不信,一部分人則是將信將疑,此刻聽陶子懷“有理有據”地這麼一說,不少人便覺得那個傳言也未必不可信,有道是無風不起浪。
“端木兄,”那鄒姓監生上前了一步,對著端木珩斥道,“你如此依附宦官,分明就失了讀書人的氣節。”
不少監生三三兩兩地竊竊私語起來,看著端木珩的神情愈不以為然。
又一個藍衣監生也走上前,失望地說道:“端木兄,我一向以為你品性高潔,對你頗為敬重,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端木兄,我知道利欲熏人心,可是我們讀書人不能忘了本心啊。”另一個青衣監生也出聲勸道,“此時回頭不晚矣!”
他想勸端木珩與他們一起去長安門向皇帝請願,但是話沒說完,那鄒姓監生就又道:“王兄,你不必勸他了,像他這種人隻會辜負你的一片心意!”
這些監生你一言我一語,話語中透出的意思仿佛隻有端木珩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才能證明他的氣節和風骨。
隻可惜,他們要失望了,端木珩一向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在他看來,隻要他自己問心無愧即可。
端木珩神情不變,轉頭對身旁的兩個監生道:“劉兄,馮兄,我們走吧。”
那劉公子和馮公子應了一聲,三人就朝三味堂外走去,後方的陶子懷搖頭又歎氣,一副痛心疾的樣子。
端木珩根本就沒有回頭,直接邁出了門檻,身後還傳來陶子懷慷慨激昂的聲音:“鄒兄,王兄,還有各位同窗,不如我們先聯名寫一道折子,再聯合一些讀書人,一起去長安右門靜坐請願吧……”
“真是不知死活!”劉公子跨出門檻後,步履停了一瞬,用隻有端木珩和馮公子兩人聽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然後就繼續往前走去。
“別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馮公子隨口道,又拍了拍端木珩的肩膀,“端木兄,今天陳先生布置的功課你有想法了沒……”
三人一邊說,一邊朝大門的方向走去,說到興處,似乎連那迎麵而來的寒風都不覺寒冷。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國子監的大門外,端木珩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便和兩個同窗道別,朝馬車那邊走了過去。
馬夫回頭對著車廂裏說了一聲,下一瞬,馬車的窗簾就被一隻白皙的小手從裏頭挑起了一半,露出端木緋那張精致可愛的麵龐,笑得甜美極了。
“大哥哥。”端木緋歡快地對著他揮了揮手。
端木紜從端木緋身後也探出頭來,對著端木珩也打了聲招呼。
姐妹倆今日是特意來惠蘭苑的,因為戚氏派人給端木緋傳了口訊,說是她的父親戚老太爺剛送來了他最近剛畫的一幅字畫,問端木緋要不要賞鑒一下。端木緋素聞戚老太爺的書畫是一絕,就拉著端木紜一起屁顛屁顛地趕來了。
賞了畫後,端木緋看著差不多到國子監下課的時候,就過來這裏等端木珩一起回去。
端木珩也不與兩姐妹客氣,上了她們的馬車。
這個時候正值國子監下課,大門口停了好幾輛馬車,以致端木家的馬車被夾在中間,一時動彈不得。
“大哥哥,喝茶。”端木緋乖巧地給端木珩斟茶倒水,還親自把茶杯送到了他手中,一副好妹妹的樣子。
等端木珩飲了口茶後,端木緋才笑吟吟地又道:“大哥哥,我剛剛在隔壁的惠蘭苑似乎聽說國子監裏在鬧……”
端木緋目光晶亮地看著端木珩,她最喜歡看熱鬧聽趣事了。
端木珩看著自家四妹妹那可愛的小臉,不由就心生一種無奈,他這個四妹妹啊,跟涵星一個樣,她要是肯把看熱鬧的一半心思花在讀書上,成就肯定是不同凡響。
端木緋忽然就覺得背脊毛,總覺得端木珩又在想一些她不喜歡的事了。
她正想著是不是轉移一下端木珩的注意力,就聽端木珩已經開口說起了剛才的事。
車廂裏隻剩下端木珩一人的聲音,以及外麵傳來的風拂枝葉聲。
端木緋吃著點心,聽得興致勃勃,眼睛更亮了。
說完陶子懷的事後,端木珩又淺啜了兩口茶水,接著道:“如今京城、遼州、冀州、晉州等地天災人禍……”
幾地的雪災恐怕不僅是百姓受寒、凍死牛羊,還會影響今年的收成,還有南境的戰事至今未平。
“他們不想想為民為國,卻隻顧著一些細枝末節的小問題,說到底也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
在端木珩看來,由岑隱或者別的什麼人代替皇帝去皇覺寺祈福都是形式上的小事,至於張禦史的事,既然是他犯事在前,那麼東廠將他拿下就是有理有據。
“就事論事,東廠這一次幹得好。”端木珩語氣堅定地說道。
端木紜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岑督主一向和善,東廠行事也一貫講理得很。
端木緋滿足地咬著一塊香甜的栗子糕,心道:大哥最近跟著祖父這幾個月也沒白學。
咽下口中的糕點後,端木緋笑眯眯地說道:“大哥哥,你請我吃錦食記的蜜棗和糖漬杏脯好不好?”
“……”端木珩無語地看著端木緋,很想問她是不是因為這個才特意來接他的。
端木緋立刻又殷勤地給他添茶水,端木珩斜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誰讓他是她大哥呢!
端木珩正要吩咐車夫改道去錦食記,卻聽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馬蹄聲,朝這邊而來,聲音越來越響亮,跟著,又有人驚呼道:“東廠!”
“是東廠的人!”
“……”
街道上一片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夾雜著車軲轆聲和馬蹄聲,讓這條平日裏寧靜祥和的街道一下子喧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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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個朋友的文——《談情說案:嬌妻不好寵》by十五串烤肉
正當一線小刑警顧筠以為自己會在破案、抓人、為人民服務的日子裏慢慢熬成老姑娘時,老天爺丟了個秦淮砸在她的腦門兒上,不僅會幫她查案子,還順便剝奪了她生而為人最快樂的單身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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