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煜一聲令下，滿朝文武寂然無聲。珠簾後的太後麵如死灰卻不敢多言。她已多日不旁聽朝政，而這次皇帝特意邀請她來，原來是想打她的臉。
旋即有軍士取來一副拶子，套在了堂下的張居正的雙手十指上。竹木軋軋收緊，慘白的麵孔，撕裂的血肉，裸露的白骨，膠著的冷汗，殷紅的鮮血，以及掃地的斯文，一切影像，皆昭彰於一堂搖曳的燭火下。
太後閉上了眼睛，將這雪白血紅，濃墨重彩的宇宙阻隔在了肉身之外。張居正在暈眩的劇痛中，亦注意到太後閉上了眼睛，他向上投射出乞求的目光卻無濟於事。
司馬遷曾經說過：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辭令。至今時，這形形色色，種種條條皆被他用自己的肉身一一驗證羞辱。
近三十載的人生中，他養尊處優，般弄權勢衷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疼痛，以致指骨的斷裂，脛骨的斷裂都相形見絀，以致一切過去堅持的信念都搖搖欲墜如風中敗葉。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呻吟出聲。
指揮官下令解除了刑具，軍士捧上了大半盆帶冰的融水，徑直將張居正那剛獲解脫的雙手浸入了水中，鮮血瞬間融去，駭人的腫脹也頓時消除了不少。這樣處理，適才已至極限罪人似乎又可以再承受新一輪的鍛煉。更何況半盆冰水兜頭澆下，連帶罪人的精神都清明了不少。
於是接下來便是新一輪，鮮血，斷肢，呻吟一一再現，兩旁的朝官忽覺自己的嘴角上，亦滿是血腥氣。或許是因為天子在麵前，真正酷烈的刑罰都沒有呈上，但是十根不起眼的竹木，亦足夠演出一堂血腥的鬧劇。
“住手！皇帝，大殿之上你濫用極刑，一切尚未查明你難道還想逼供不成。張居正雖力不能及吏部侍郎之位仍是我朝有用之人，如何受得了這般極刑。”太後終於忍不住為其辯解，金吾士慢慢放下了刑具。
“母後當真孤什麼都不知道就嚴懲他？孤念在他是老臣已經給他這個機會了，而他死不悔改一口否認，毫無知罪之心。太後看看這個吧！”司徒烈煜把一本賬簿甩到地上。
太後身邊的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撿起來呈到太後麵前，太後顫巍巍地打開，隻是幾頁就讓她麵色慘白，無力地合上了賬簿不再多言。
“傳孤旨意，張居正中飽私囊，蠶食國庫，德行敗壞，是朝之蠹蟲！現捉拿收監，明日午時處以斬首之刑。”
“陛下，陛下，臣還有話說！”
“證據確鑿你還要什麼話要說。”
“此事不光是臣一人所為，還有趙石安，孫進責，陛下不能隻處死臣一人啊，這不公平。”
“將死之人還在這裏胡言亂語！陛下明察，張居正無非是想拉人下水啊。”趙大人上前一步，指著張居正一通指責。
“孤還查下去的，所有逆心者愧對百姓愧對朝廷，孤絕不輕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