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平康坊之妓(1 / 1)

07:平康坊之妓

唐代的長安城,是當時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北裏的平康坊,可以說是貴族、士人和平民的紅燈區。

長安城坊市規劃整齊,製度嚴密。以貫通南北的朱雀大街為中軸,分東西兩區。平康坊位於東區第三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南鄰宣陽坊。當時尚書省官署就位於皇城東,於是附近諸坊就成為舉子、選人和外省駐京官吏和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

平康坊和崇仁坊夾道南北,考生和選人每年少則數千,多至數萬人,雲集京城赴選應舉。上述兩坊晝夜喧呼,笙歌不斷。時人謂此坊為風流藪澤。

唐人孟郊的《登科後》:“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孟郊真是雅人,中了進士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騎馬跑到平康坊,去教坊放蕩風流。平康坊諸妓都隸籍教坊,從小受到比較嚴格的歌舞、詩詞、樂器等訓練,供奉和服務的對象主要是喜好吟詩弄文的皇室官僚和貴族士大夫。赴京趕考的舉子在溫柔鄉中一旦找到知音,便會萌生出真摯的愛情,我們比較熟悉的唐傳奇《李娃傳》,描寫的就是一位進京赴考的舉子,與平康坊名妓李娃演繹出的曠世豔情。而《霍小玉傳》中的李益是新科進士尚未得官,屬於留京待選,也寓居在妓女霍小玉家中。

才、貌、情兼備的妓女,成為眾才子追逐的對象,而妓女也要借助與士子的交往增添自己的身價。

《北裏誌》就記載了一位叫裴思謙的士子狀元及第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既不是拜會恩師,也不是會見同年,而是宿於裏中……另一位叫鄭合敬的士子,在及第之後也是首先跑到平康坊,還寫了這樣一首詩:

春來無處不閑行,楚潤相看別有情。好是五更殘酒醒,時時聞喚狀元聲。

詩人和妓女之間的關係,並不僅僅是肉體上的買賣,更有精神交流的成分……

唐代娼妓,名目很多,如:“營妓”(《北夢瑣言》);“官使婦人”(《舊唐書·宇文融傳》);“風聲婦人”(《唐語林》);“官妓”(《唐書·張延賞傳》)。綜合起來,其實都是“官妓”。

“官妓”的來源一是買賣,如《唐律》載:奴婢賤人律比畜產;二是誤墮風塵;三是罪人家小籍沒。為了管理數目龐大的妓女,唐代妓樂籍貫,先隸太常,後屬教坊。

唐代人才晉升,盡由科舉,尤重進士。

唐朝初期,六朝時盛行的門閥製度,讓一代明主唐太宗感到憤慨。為了對門閥進行限製,皇帝們對其門生就格外加以推恩,甚至允許他們挾妓遊宴。

《開元遺事》記載:“長安進士鄭憲、劉參、郭保衛、王衝、張道隱等十數輩,不拘禮節,旁若無人,每春時選妖姬三五人,乘小犢車揭名園曲沼,藉草裸形,去其帽,叫笑喧呼,自謂顛飲。”

唐朝是詩歌的黃金時代,是因為唐科場以詩歌取士。

上至皇帝將相,旁及販夫走卒,方外之僧尼女冠,以及坊曲妓女,幾無一人不能詩。

妓女除了能歌善舞外,還須寫得一手好詩。比如江淮名妓徐月英之《送人》:“惆悵人間萬事違,兩人同去一人歸。生憎平望亭前水,忍照鴛鴦相背飛。”

同時,詩人的毀譽,也往往關係妓女的興衰。所謂“譽之則車馬繼來,毀之則杯盤失措”。

唐代官妓文化發達的另一因素還在於高級官僚的維持,上自宰相節度使,下至庶僚牧守,無一不是憐香惜玉之徒,如果對妓女太過分了則會影響官聲,嚴重時甚至會妨礙自己的升遷。而與妓女的兩情相悅,更是往往傳為一時之佳話。

有唐一代,最負盛名的官妓莫過於薛濤。她的父親薛鄖是一京都小吏,安史之亂後居成都。據說她八歲能詩,其父曾吟了兩句詩:“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薛濤應聲即對:“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薛濤的對句似乎預示了她一生的命運。十四歲時,薛鄖逝世,薛濤與母親裴氏相依為命。

韋皋為劍南節度使,統略西南。在唐德宗時,朝廷拜中書令,算得是一方諸侯。韋皋惜薛濤之才,曾準備奏請朝廷讓薛濤擔任校書郎官職,後雖未付諸現實,但“女校書”之名已不脛而走,同時她也被世人稱為“掃眉才子”。後來,韋皋因受封為南康郡王而離開了成都。其後各任劍南節度使都對薛濤十分敬重,而來到蜀地的才子們也無一不以認識薛濤為榮。如白居易、牛僧孺、令狐楚、輩慶、張籍、杜牧、劉禹錫、張祜等,都與薛濤有詩文酬唱。在她四十二歲的時候,三十一歲的元稹任監察禦史出使蜀地,兩人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之久,才子與佳人相得益彰,更流傳為千古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