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鄰在《長安古意》中有這樣的描繪:
俱邀俠客芙蓉劍,共宿娼家桃李蹊。
娼家日暮紫羅裙,清歌一轉口氛氳。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騎似雲……
帝王將相,卿士公侯,皆好歌舞聲妓。整個上流社會人人都有狎娼冶遊的愛好,必然蔚為風氣,誕育出發達的青樓文化。
興來攜妓恣經過,其若楊花似雪何……紅妝欲醉宜斜日,百尺清潭寫翠娥……落花一片天上來,隨人直渡西江水……這些李白詩中的極美意境,往往由妓興發。詩人杜牧更是:落魂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平康裏的著名藝妓趙鸞鸞寫有:擾擾香雲濕未幹,鴨領蟬翼膩光寒。側邊斜插黃金鳳,妝罷夫君帶笑看。藝妓徐月英也寫過這樣的聯句:枕前淚與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魚玄機生於首都長安的一個窮苦人家。容貌美麗,擅長歌舞,留有詩集。下麵是當時她寫給溫庭筠的一首詩的前半段:
苦思搜詩燈下吟,
不眠長夜怕寒衾。
滿庭木葉愁風起,
透幌紗窗惜月沈。
魚玄機有很多風流軼事,隨著年老色衰,有勢力的保護人紛紛離她而去。最後,她被指控鞭打女仆至死,因而被判刑處死。
藝妓薜濤出身於長安城中的一個殷實的家庭。父親帶她到四川省做官,死在任上。困窘之中,她在成都入籍為娼,不久便因才貌出眾而名聲大噪。一些著名詩人往往都要登門求見,如白居易和元稹。她還為唐代大將軍韋皋所寵愛,儼若他的夫人。韋皋在四川作了許多年節度使,顯然給她留下了大筆財產。韋皋死後,她隱居在成都附近浣花溪之別墅,專心致誌於吟詩作畫,並因發明一種詩箋而出名,後人稱之為薜濤箋。
有一次薜濤因醉酒而得罪元稹,便寫了十首傷感的詩給他,以表達自己的後悔和難過,重新贏得他的寵愛。
亂猿啼處訪高唐,路入煙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聲猶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陽台下,為雨為雲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鬥畫眉長。
藝妓的存在已經成為一種社會製度,無論在長安還是在外省,都是風雅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一位在場麵上走動的官吏和文人除妻妾外都攜帶一兩名舞女作為隨從,這已成為風尚。當妻妾留在家中時,男人寧願帶這些舞女到各地去,讓她們唱歌跳舞,為宴會助興,和替客人斟酒,活躍談話氣氛。著名詩人李太白就有兩名這樣的舞女,白居易前後也有好幾個舞女,甚至連古板的儒家學者韓愈也有一名舞女形影不離。
隻是宋元以降,成都和蘇、杭、淮、揚漸成煙花粉黛之都,妓業有從藝向色傾斜之概。明中葉之後,重色之風已較明顯,嫖客選妓有“大同婆娘”和“揚州瘦馬”之說。
林語堂則認為:妓女在中國的愛情、文學、音樂、政治等方麵的重要性是怎麼強調都不會過分的。男人們認為讓體麵人家的女子去擺弄樂器是不合適的,於她們的品德培養有害;讓她們讀太多的書也不合適的,於她們的道德同樣有害;繪畫與詩歌也很少受到鼓勵。但男人們並不因此而放棄對文學與藝術上有造詣的女性伴侶的追求。那些歌妓們都在這些方麵大有發展,因為她們不需要無知來保護自己的品德……中國知識婦女的曆史,一部分需要在這些歌妓的身世中去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