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點著燭燈,被蓋住的罐子裏隱約可以聽見極具攻擊性的噝噝聲。那是青蛇在遊動著,吐著蛇信子。
嶽靈心坐在桌邊,沉思了許久,有一條線索正在她的腦海中慢慢地串聯起來。
晚上的事情,她沒有驚動太多人,隻叫了如風、李嬤嬤和碧水過來。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她不想在府裏引起恐慌,但又不能坐以待斃。這種事情,能發生第一次,就有可能發生第二次、第三次……想想也是令人覺得害怕。
“蛇這種動物,不是一到了冬天就會冬眠的嗎?如今正是隆冬時節,怎麼會有蛇爬進來,還想攻擊人?”如風率先提出疑問,而他所想,也正是其他人都在想,且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
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都把目光投向了嶽靈心。她一向最有主見,這個時候都想聽聽她是怎麼想的。
“你提的正是這件事的關鍵點。冬天裏青蛇出沒,並且攻擊人類,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我想來想去,也隻有一種結論可行——這些蛇是有人飼養,受人指使,所以即便在這種隆冬臘月的季節,也依舊得聽從主人的指示,出來活動。”嶽靈心分析說。
昏暗的燭光打在她的側臉上,灰影搖曳閃爍,影影幢幢。她的神情就好像穿越過峽穀的一葉扁舟,飄忽不定,隨著腦海中的思緒而變換,時而深沉,時而疑惑。
“是醫館開業的時候,給小姐送那盒子毒物的那個人嗎?”碧水一下子想起來,心頭不由得咯噔一下,好像有十五個水瓢打水,七上八下的。
李嬤嬤聞言,也是臉色一白,回想起那一日的畫麵,可是把她嚇壞了。
嶽靈心沉吟了片刻,皺著眉頭說道:“不止這兩次。碧水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江南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大片蛇攔路,但是忽然之間,那些蛇就好像受到什麼指示一般,全都爬走了,我們這才能順利度過。”
“記得!”碧水重重地點頭,“當時還有好幾個人被蛇咬傷了呢!難道說,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
“什麼人想害我大姐?”如風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呼呼地說道,好像若是被他知道了那人是誰,一定片刻都不耽誤地找上門去將那人撕個粉碎。
“想害我恐怕倒不至於。如果這人真想害我的話,怎麼會隻是送一個禮盒過來,而且這半夜裏放進屋來的,也不過是一條毒性不強的青蛇?我反倒覺得,這像是在試探,或者說是警告。”嶽靈心思考著說道。
“可江南那一次呢?那可是成群出沒的蛇團啊!咬傷了我們好多人的!”碧水撅著嘴說,看她白白的小臉,還是帶著後怕的神情。李嬤嬤和如風見此,雖然沒有親曆那一次冒險,但也看得出來當時的場麵有多驚險。
嶽靈心卻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安危,而是眉頭皺得更緊地說道:“這也正是我疑惑之處。方才我想了好久,一直琢磨不透這個問題,不過這幾天發生的一些事情,倒是讓我有了些想法,可以把這件事串起來。”
“什麼?”
“這段日子以來,我總感覺走在路上,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習武多年,這種感覺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隻是對方身形詭異,才沒有被我抓住馬腳。不過,我基本可以確信,這不是我的錯覺。”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在跟蹤我們?”碧水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她本來就膽小,嶽靈心又說得這麼玄乎,她心裏還不得揪成一團。
不過嶽靈心可真不是在嚇唬她。
“本來我也這麼認為,但是後來我發現,好像不是每次我出門的時候就會有人跟蹤。每當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都是——”嶽靈心頓了頓,眼睛裏的光變得更加深邃,好像正逐漸迫近她追究的真相,“和蘇沐漓在一起的時候。”
碧水和李嬤嬤兩人一下子長大了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隻有如風稍微鎮定一些,蹙眉問道:“姐你的意思,是懷疑蘇家主,還是,你覺得幕後的那個人,跟蹤的其實並不是你,而是蘇家主?”
“蘇公子對小姐那麼好,怎麼會不懷好心呢?”碧水第一個反駁起如風的第一條猜測來。
嶽靈心也跟著點點頭,“我相信蘇沐漓。他不會功夫,而跟蹤的人身形如此詭異,連我都沒辦法抓住他的蹤跡,又怎麼可能是蘇沐漓?何況,他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這樣做吧!”
“那就是說,有人在跟蹤蘇家主?所以,小姐跟蘇家主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被人跟蹤了?”李嬤嬤接過話茬。
嶽靈心點頭,一雙大眼睛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好像一潭不見底的深泉。
“當初與蘇沐漓同去江南的時候,途中遇到了刺殺。一開始蘇沐漓很篤定地認為,那些人是衝著他去的。看他的樣子,好像對遇到這種事情並不意外,當時我以為,他多年經商,難免樹敵,但是後來想想,似乎又有些牽強。即便是平日裏有樹敵,他又怎麼會如此堅決地認為,那些凶狠的殺手一定是衝著他去的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知道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後來在回程的路上,他有事先行,不過是臨時決定,而我是按照正常的時間走,就遇到了蛇群攔路,有沒有可能,安排蛇群攔路的人,原本是衝著蘇沐漓去的,但當發現從馬車裏走出來的是我之後,便召回了蛇群?也就是說,回程路上遇到的襲擊,才是真正衝著蘇沐漓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