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白夫人後,我覺得頭昏腦脹,薛榮耀會存在這樣的想法我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早把他忘在腦後,哪個賣肉的還會天天感慨自己的初夜呢?有那份心也就不會做了,可再沒心沒肺的女人,也不願意時刻回憶當初的恥辱。
慈善晚宴的座位排序我已經看出來在東莞商界他的地位僅次於嚴汝筠,這個次於並不代表真的次於,他商海沉浮三十年,嚴汝筠年紀才不過三十出頭,論資排輩他是後生晚輩,搶奪地皮他還要親自出麵和薛榮耀打招呼,足可以看出嚴汝筠對他也有幾分忌憚,如果這件事處理得不穩妥,很有可能為他召來麻煩。
我憂心忡忡想法子,忽然視線裏躥入一個特別熟悉的身影,自櫥窗外一晃而過,我立刻追隨過去,是洪芬,她穿著寬鬆的長衫遮掩微微隆起的孕肚,沒有化妝的臉蛋染著怒氣,匆匆忙忙從出租車上下來,腳步飛快走進旁邊那家高檔星級酒店。
我拿著杯子的手僵在半空,洪芬懷孕不安分養胎卻冒雨四處顛,郭澤路還真不擔心她會滑倒。
我托腮想了下,轉身對服務生說了句結賬,然後把錢拍在桌上用杯子壓住,拿起皮包跑出餐廳。
我站在酒店門口徘徊張望了片刻,除了幾個陌生人進進出出什麼也沒看到,我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靠近噴泉位置的電梯門打開,出來一對男女,男人看輪廓是郭澤路,女人很嬌嫩,像是父女,但勾肩搭背的姿勢一看就是戀人關係。
緊接著洪芬從旁邊的電梯內也走出來,她跟在郭澤路身邊,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很大,情緒也非常激動,郭澤路有些不耐甩開她,但顧及著她懷孕動作很輕,為了防止她糾纏不休,快速擁著懷中女人走出酒店。
停在門口的一輛銀色奔馳閃了閃車燈,駕駛位走下一個中年司機將車門打開,眼看兩個人就要上車離去,洪芬顧不得任何顏麵一把扯住郭澤路,“老郭,你不給我解釋我能接受,你和這個女人我也可以不管,我聽話,我認命,我什麼都不再插手,我就想問你停了我的卡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保姆一早就告訴我,讓我收拾東西離開公寓?你讓我們母女去哪裏住?”
母女。
洪芬懷的不是兒子嗎?
我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對眼前這樣殘酷冷漠的一幕徹底了然。
郭澤路遍布皺紋的小眼睛滿是不耐和厭棄,“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情勢,你跟在我身邊這段時間我沒有虧待你,那套公寓琪琪很喜歡,我本來想送給你但也隻能委屈了。我之前給你買的首飾衣服你可以帶走,但如果你再這樣吵鬧糾纏,就什麼都沒有。”
洪芬身體一晃,她瞪大的眼睛裏是越來越濃的淚光,“老郭,我還為你懷著女兒啊!你把房子收走我住什麼。”
她惡狠狠指著旁邊女人,“她喜歡她自己沒有嗎?她為你懷了孩子嗎?你怎麼能為了她,對我們母女趕盡殺絕?”
“不要把話說那麼嚴重,首飾變賣足夠你買一套房子住,你自己虛榮不舍得,你來怪我嗎?”
郭澤路非常嫌棄掃了一眼她肚子,“女兒,我家裏有兩個女兒,我還要一個幹什麼?我妻子為我生的不比你生的更金貴嗎?洪芬,你最近給我惹了多少禍你心裏清楚,還好嚴先生退出官場,否則以他現在高升後的職位,他玩兒死我猶如碾死一隻螞蟻,從你不長眼得罪他女人那一刻,我就已經厭惡透你,你囂張愚蠢的個性早晚會害了我。”
郭澤路說完沒有一絲留戀擁著女人坐進車裏,洪芬伸手要去拉扯,手才扶住車門,就被司機狠狠一搪,“抱歉洪小姐,郭主任還要忙公事,不能耽誤時間。”
洪芬看著司機,臉上有些猙獰,“洪小姐?不是前幾天我給你賞錢你哄我高興一口一聲太太的時候了,你這個走狗當得也太體察人意。”
司機麵色冷淡說,“我是走狗不假,洪小姐當初得勢,對每個下人都打打罵罵,現在也輪到您自己嚐嚐走狗都不如的滋味了。”
司機說完狠狠關上車門,直接將洪芬甩在原地。
她錯在不該跑到酒店捉奸質問,郭澤路就是養了一百個新歡,她也沒有任何資格和權力質問,隻能聽天由命。
在包養關係中,男人才是絕對的掌控者,女人隻能被掌控。
這個世界太多女人自恃美貌,卻不知道還有比她更美貌的女人在虎視眈眈,當她被踩住那一刻,就已經翻不了身。
保安站在大門口來回走動,時不時朝這邊張望一眼,我走過去低頭看著此刻蹲在地上崩潰痛哭的洪芬,覺得世事無常。
昨天她還在郭澤路懷中享受母憑子貴,炫耀著她的豪宅珠寶受寵得勢,今天就在比她更年輕更漂亮更有手段的後來者麵前淪為了難堪的下堂婦。飽嚐冷暖受盡嘲笑,上一刻把她捧在掌心的男人,下一刻就變為了將她推向地獄的儈子手,把自己的風光未來完全賭注在一個男人的新鮮感和興趣上,隻能是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