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萬丈的女人在男人的目光下逐漸遠去,唐暖薇的心卻更加地沉了。她總覺得,溫馨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溫馨鋒芒畢露,雖然惡毒卻不至於讓人不寒而栗。可是現在的溫馨,卻讓人想到深海裏的不明生物,不知何時猛地竄出來咬你一口。
打發了溫馨,蘇半夏回頭看一眼臉色慘白的淩桃夭,沉了沉眼,道:"修哲,帶桃夭去樓上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叫人送點熱飲和糕點上去。"
單修哲剛想攬過淩桃夭的肩,卻被後者巧妙地躲開了。她咬著唇,直直地盯著單修哲:"我來是為了什麼,你很清楚。"
單修哲苦笑:"我當然知道。"有那麼一瞬間,他希望淩桃夭是為了他而來;有那麼無數個瞬間,他就隻是想把淩桃夭抱住,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可是,怎麼會好呢?瘦成這樣,她一定過得不好。
他們之間的愛情,似乎被時間碾壓地不成人形。時間的荒流,將他們變成了現實的模樣,卻不肯給予他們愛情的初衷。
他原本就隻是想讓她在自己身邊而已,後來卻貪心地想要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愛情,最後,他得到了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愛情,結果她卻不在自己身邊了。想來真是嘲諷。
別墅的樓梯跟三年之前一模一樣,就連扶梯的手感都不曾改變。淩桃夭走在上麵,不禁有種物是人非的淒涼。涼薄不過人心,偏偏人最是念舊。沒有感情的物件反倒一成不變,那口口聲聲說著誓言的人早就已經麵目全非。
轉角的房間,單修哲站在門口,對淩桃夭說道:"小念他在裏麵,你進去吧,我先下去招呼客人。"
淩桃夭點點頭,顫著手輕輕推開了門。
胡嫂正在喂小念吃水果,當聽到門打開的聲音,還以為是少爺,於是頭也不回地說道:"少爺,今天小念很乖,有乖乖吃藥。您別擔心他,好好招呼客人便是。"
"小念,他在吃什麼藥?"輕輕的女聲從胡嫂背後傳出來,帶著嬌弱,疲憊和興奮,還有明顯的擔憂。隻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卻能夠讓人感覺到如此多的情緒。
胡嫂猛然吃了一驚,回過神,當看見穿著晚禮服的淩桃夭時,不禁淚如泉湧:"少……少奶奶?您出來了?"下一秒,胡嫂趕忙捂住嘴,意識到自己的失言,著急解釋,"少奶奶,您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淩桃夭淡淡一笑,擺擺手,道:"胡嫂,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我已經不是單修哲的妻子了。我來隻是想看看我的孩子。"目光停留在麵前那個小男孩上,"他一直以來都這麼瘦弱,需要藥物維持嗎?"
胡嫂心疼地看著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的人,將手裏剩下的藥水塞給淩桃夭,聲音哽咽:"小念少爺一出生就受了很多苦,大大小小的手術,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被少爺拉回來,能夠長這麼大,全靠少爺悉心照顧,否則,七個月的早產兒,哪裏能活得下來……"
淩桃夭接過藥,心髒仿佛被人重重地錘了一榔頭,如果不是她沒有好好照顧小念,就不會在七個月的時候就早早地生下他,讓他受苦。
"少奶奶,您先跟小念少爺說說話。"胡嫂識相地退了出去。
麵前的孩子長得很瘦小,皮膚是那種病態的白,眼睛不大,但是很深邃,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別提有多可愛了。他專心致誌地玩著手裏的積木,小小的手背雖然瘦,但是也有窩,讓淩桃夭不由得想要捏一捏。
手顫抖著伸向小念,然後輕輕地放在他肉肉的臉頰上,小孩子特有的細膩的觸感讓淩桃夭的心軟成了一灘水。這是她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剝奪了母愛的孩子。
低頭擺弄著玩具的孩子疑惑地抬起頭,清澈的眸倒映出淩桃夭淚水盈盈的臉,他伸手去擦淩桃夭的淚,嘟噥道:"不哭……乖,不哭……"
淩桃夭終於忍不住,一下子把孩子抱在了懷裏,小念身上特有的奶香讓淩桃夭沉迷了進去。她緊緊地擁住他,仿佛在擁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對不起,小念,對不起……媽咪對不起你……"
三年前,因為她的疏忽,產下了不足月的小念,三年來,她身陷囹圄,不能給予他應有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