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宮嶼鬆開手,舔了舔嘴唇,緩緩開口:"淩桃夭,你要冷靜一點聽我說,修哲他……他……"
淩桃夭感覺自己的世界像是忽然坍塌了一般,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宮嶼還在急切地說些什麼,可是她一點都聽不見。她想要說話,可是喉嚨仿佛被堵住了,隻能發出簡單的音節。
"他在哪兒?"簡單的四個字,快要用盡她畢生的力氣。
醫院空蕩蕩的走廊上,身穿病號服的淩桃夭踉蹌著往前狂奔。淩亂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蕩,顯得詭異而嚇人。
病房門幾乎是被撞開的,把裏麵的單鬱助跟蘇半夏嚇了一跳。此時,淩桃夭什麼都看不見,她連招呼都沒有打,眼裏滿滿都隻有躺在床上緊閉雙眼的單修哲。那張臉還是那麼好看,隻是臉色蒼白了一些。就算這樣閉著眼睛,他的眉頭還是緊緊地皺起來,好像在擔心著什麼事一樣。
單修哲,你是不是還在擔心我?
蘇半夏坐在床邊,臉上是未幹的淚痕。見淩桃夭來了,她慌忙擦掉眼淚,剛想說話,結果淩桃夭直接無視了她,呆呆地走到床邊,推了推躺在上麵的人。
"喂,單修哲,你不要睡了。"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淩桃夭有點急了,推得也越來越重。"單修哲,你醒醒。你不是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麼?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你欠了我那麼多沒有還,你怎麼能這麼睡過去?你快點起來。小然跟小念還等著你回家。"
"你起來啊!不要裝睡了!"淩桃夭整個人都撲到床前,雙手不停地晃著單修哲,原來還算冷靜的聲音此時此刻顯得聲嘶力竭。
蘇半夏在後麵欲言又止,想上前製止,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眼淚一顆顆地砸下來,淩桃夭失聲痛哭。她怎麼能那麼傻,相信他說的話。他說有另外一個保險櫃,她就傻傻地信了;他說永遠都不會離開她,她還是傻傻地信了。
你看,單修哲,我那麼相信你,你能不能有那麼一次不騙我?
忽然,淩桃夭耳邊傳來虛弱而又無奈的聲音:"桃子,你別晃了,再晃下去,我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淩桃夭猛地收住聲,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單修哲,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水。"你,沒死?"
"當然沒死,"單修哲更加無奈了,"我吸了很多煙,好不容易睡過去,結果又被你搖醒了。"
淩桃夭喜極而泣,重重地捶了他的胸口幾下:"沒死你裝什麼!你差點嚇死我!"
"是你一進來又是哭又是捶的,我都覺得莫名其妙。"
"你!"淩桃夭啞口無言,轉頭去看蘇半夏跟單鬱助,那兩人早就已經笑得前俯後仰了,門口的宮嶼和唐暖薇也是一臉忍笑的表情。"你們合夥騙我!"
唐暖薇連忙舉起三個手指頭發誓:"妖桃,我們可什麼都沒說。"
"宮嶼剛才那種表情,我當然以為……"
"我都沒得及告訴你單修哲的情況,你就瘋了一樣地跑出病房,攔都攔不住。"宮嶼也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淩桃夭吃了啞巴虧,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蘇半夏身上:"伯母,單修哲又沒事,你哭什麼呀?"
蘇半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回答:"我就是覺得內疚,畢竟是我把你們關在別墅裏差點害死了你們。"
淩桃夭真想找個洞鑽進去,結果單修哲拉住她的手,笑得一臉欠揍:"看,我說我會沒事的,沒騙你吧。"
"你有沒有事關我屁事!"淩桃夭想要掙脫開他的手,結果被他攥得愈加地緊了。
"桃子,你昨天晚上說的話還算數嗎?"單修哲戚戚地看著她。"你說你會原諒我,是不是真的?"
淩桃夭晃了神,昨天那種情況下,她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原來是說原諒他了麼?可是,她都不曾恨過他,又何來原諒一說?他的手溫暖地恍若冬日豔陽,一點點地融化著她假裝堅固的堡壘。
可是,這樣的幸福是該她擁有的嗎?她配嗎?淩良波死前那雙充滿了怨恨的眼,沈習死前胸口大片的鮮血,牢牢地禁錮了她。
淩桃夭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