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父當著我的麵自責起來,這不禁讓我對他跟母親舊年的故事好奇起來,隻是現在母親在病房裏,我的心裏很是擔心,並沒有心情聽故事,所以也就沒有開口問什麼。
我隻想母親能熬過這一關,平平安安活著。
醫院的重症監護室不允許人隨便進入,要等到下午四點才可以進去。
我便先找醫院主治大夫,詢問母親的病情,得知母親最近幾個月確實沒怎麼來醫院進行例行治療。
我按照申父的囑托,複印了一份病曆資料交給了他,他當即便差人聯係重慶市的一家醫院,預約了專家號,提前谘詢。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母親的病並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但是繼續在縣裏的醫院治療的話,是肯定沒有希望的。
雖然得知還是有希望的,卻並沒有緩解我心中的沉重。
尤其是我來到母親的病床前,看到她還睡著,一張蒼白的臉一點血色都看不到,整個人就像是死了一樣,我的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許是我的動靜驚擾了睡夢中的她,母親聞著我的哭聲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媽……你怎麼樣了?”我哭著握住了她的手,問她。
母親隻是看著我,不說話,眼角也漸漸滲出了淚滴……
“媽,你怎麼會一下子病得這麼厲害?是不是沒有按照醫生的囑托定期去醫院?”我這麼問她,也是有根據的,以前大夫就說過,隻要經常到醫院做治療,病情就不會惡化。
母親的病突然間就嚴重了這麼多,我就難免猜測她沒有按時去醫院住院治療。
然而,母親卻沒有理會我的這些問題,她將目光從我的臉上移開,嘴角浮出了一絲冷冷的笑,那笑容竟讓我感到有些悚然……
就在我不明白母親為何會流露出這樣表情時,她說話了:“我知道申友良來了,就在外麵,躲了一輩子,還是被他找到了,不過他找到我也沒有用了,因為我就要死了……”
聽母親的話音,看來申父和母親之間,似乎是有這一段頗深的恩怨……
“媽,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在想,母親既然知道申父就在外麵,可能也知道些別的情況,說不定兩個人已經見過麵了也不一定。
母親看著我,虛弱無力地點了點頭,輕聲說:“孩子,你不要怪我,這麼多年了,隱瞞著你的身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你的親生父親是誰。”
“媽,難道申友良真的是我的生父嗎?”本來,我就是抱著尋求身世真相的目的來的,既然母親提起了,我就趁機問了起來。
“他已經主動跟你相認了是麼?哼,我就知道,我是阻止不了他和你相認的,”母親反問我,話音裏帶著不屑。
接著,她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地對我說,“但是齊琪,我不許你忘記生你養你的家庭,不許忘記你的父親和你的哥哥,否則,我到了九泉之下都難瞑目的,你答應我,快答應我……”
我知道,母親一生的心血都在她的這個並不富有的家上麵,都在她的丈夫和兒子身上,縱然現在幾乎病入膏盲,心中最牽掛的依然是他們。
母親和父親從小都偏愛哥哥,似乎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麼。
是因為我不是父親親生的,雖然是母親親生的,但是她對申友良芥蒂頗深,所以對我也不是很寵愛,以至於我從小都很嫉妒自己的哥哥……
按理說,以我現在已經擁有的一切,我應該不再嫉妒哥哥才對,可是我還是忍不住。
就在母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憋了二十幾年的委屈都煩湧了出來,堵得我開不了口,就算母親的目光再怎麼充滿期待,我都沒有說出答應兩個字。
母親還在等著我的回答,我卻轉移了話題,談起了她的病情:“媽,你先別想著其他事情了,大夫說了,你的病還有救,你要振作起來,我現在有能力為她找更好的醫院去治療,你一定要堅持住。”
母親倔強地搖了搖頭,繼而老淚縱橫,哽咽著說:“你若是想要報答生養之恩的話,就答應我的托付,否則的話,我就不接受治療……”
我的心猛地顫抖了起來,我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逼我。
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哭著求我,讓我不要放棄父親和哥哥。
她明明知道我對我的哥哥一點好感都沒有,我恨不得跟他斷絕關係。
然而,母親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縱然我心中千般不願,都無法在這種時候跟她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