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剩下的三人,看著那棵老槐樹莎莎作響的密葉麵麵相覷。
非川雪呀的一聲拍拍腦門:“我忘記告訴你們了,那家夥挾持了十一,我才同他打起來的。方才那個,就是小十一”
藍芷忍住心底漫上來的,想抽非川雪的古怪想法,轉身問土嘍:“先生,我們該怎麼辦?”嚴格來說,土嘍算是他們之中最有資曆的了,但彼時他卻負著手,看那一輪紅日:“我們,先回去睡覺吧!”
藍芷白了他一眼,非川雪則捏著下巴想了半天道:“那個黑衣人太無賴了,我不能讓小十一落入他的手裏。”
藍芷點點頭表示讚同,於情於理,非川雪是不能棄宋十一於不顧的,也同樣的於情於理,藍芷與土嘍是不能棄非川雪於不顧的。
沿著黑衣人身上那殘留的似有似無的鎖魂香,三人一路追到了河邊。藍芷覺得想那黑衣人雖然看上去像是冷得沒有頭腦,卻還知道即便是狗鼻子,也是有難得辨別水裏氣味的弱點。於是他很明智的選擇了水路。
此刻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河麵上起了霧,白蒙蒙的一片,非川雪伸長了脖子,表情難得的認真,水霧開始染上他的銀發,藍袍也被葉尖上的露水浸濕了一片。良久,他才扭過頭來朝藍芷搖搖頭:“阿芷,我們回去吧!”
藍芷這才發覺非川雪的身影有些許的落寞。
回到非川雪的茅草屋,土嘍二話不說便尋到自己睡覺的地兒,將們啪一聲關得無比的堅決,不多時,從外邊就聽到了那幾近震垮房頂的鼾聲。非川雪則不同,靠著門前的一株沙棠樹,長眸看著那整整齊齊的墓碑,幾隻烏鳥在他頭上叫的淒厲,他卻動也不動。
藍芷靠在門邊看了他一會,眼睛湧上來倦意,便長長的打了個哈欠。
“小川子。”見他像是要一直站下去的樣子,藍芷便忍不住去叫他:“宋姑娘與那黑衣人素不相識,定會沒事的……”
“我知道你與宋姑娘感情深厚,但是著急也是沒有用的,先生法力高強,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幫助你尋到宋姑娘的……”
“小川子……”
“你不說話,我回去睡覺了啊!”在藍芷幾乎放棄在他麵前自言自語的時候,他忽然抓住藍芷的袖子,藍芷才看清楚他的臉,眼睛裏竟然聚滿了淚水。
藍芷掏出一塊手帕:“我這番話雖然很是感人肺腑,但是你也沒有必要感動成這個樣子啊,還是你一直在為宋姑娘的事情思慮,思到淚流滿麵?”非川雪搖搖頭,他說:“阿芷,我舌頭咬到了,好疼!”
藍芷舉起來的手就那麼生生的卡在半空。
“阿芷,我方才的姿勢是不是很憂傷?”進了屋,非川雪沒頭腦的就問她。
藍芷一口水卡在喉嚨:“憂傷?”
“對啊對啊,阿芷不是喜歡這樣的麼,就像那隻死鳳凰一樣!”
死鳳凰?藍芷心裏升起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
晚一些的時候,可能是話說得上口了,藍芷無心的問道:“你這裏有沒有酒?”
哪知非川雪聞言,樂顛顛的去抱了幾壇他埋在樹下的酒來,倆人便對著外麵黑黝黝的青山和聳立著的墓碑,一言一語一杯酒,這樣聊天也算是酣暢。
藍芷總想,她和非川雪的情誼,多半時喝酒喝來的。
可是喝完藍芷就後悔了,非川雪趴在桌子上睡死過去,叫也叫不醒,藍芷便隻好關了門,坐在床沿,盯著非川雪水幕一般的頭發,油燈上頂著的那一點火星啪啦啪啦的炸了幾次之後,便息了下去。
也許是酒下肚,也許是非川雪的緣故,藍芷愈發清醒過來,便想著出去走走。
出了門才走了幾步,就聽見屋簷上希希索索的一陣響聲,她頓了頓,靜下來仔細聽,卻又覺得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便又加快了腳步。說來也怪,她不走,那聲音便不響,她一走,那聲音便響得異常的大。
藍芷素來膽子便不小,特別是做了除妖師,但這僅限於與妖打交道,若是碰見孤魂野鬼啊什麼的也還是有些膽寒。
她突然有些後悔。
“呱”的一聲怪叫,藍芷幾乎跳起來,卻在看見墓碑上的幾隻烏鳥之後微微鬆了口氣。有些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再抬頭看時,直接跌在了地上。
夜色鋪滿的野地裏,無故的飄起了星星點點的綠光,也不知道是螢火蟲還是鬼火,它們一會聚一會散,在墓碑周圍跳躍,那隻立在墓碑上的烏鳥已經不見了蹤影,變作了一個人。
黑衣人?!
“藍芷……”
野地裏飄過來忽遠忽近的聲音,像是一大片鬆樹被怪風呼呼的吹,又像是厲鬼在嚎泣,即便怪異,但是藍芷還會聽得真切,這聲音是在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