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搶先一步來到婆婆的的床前時,看到平日裏那個慈善幹練的老太太此時麵容枯槁,雙眼緊閉,淩亂的白發遮掩在額前,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我的心頓時被緊緊揪了起來,鼻腔裏一陣泛酸,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禁不住柔聲喊道:“媽……媽,你怎麼了?媽,你醒醒……”
婆婆慢慢睜開了眼睛,混濁的眼窩裏蒙著一層明晃晃的淚花。
她望著我,有氣無力地說:“雅慧啊,你回來了?”
我點點頭,答應著:“媽,我回來了。”
“讓你受委屈了,都是唐小雙他不爭氣啊!”
我心裏五味俱全,她流著眼淚說:“媽,我沒事的,你怎麼了?咱們別在家耗著了,趕緊去醫院吧,好嗎?”
婆婆扯著嘴角笑了一笑,說:“我沒事的,就是擔心你呀,隻要能看到你就好了。”
“媽,你就放心吧。隻要你快些好起來,我天天陪著你。”我握著婆婆一雙幹瘦如柴的手,撫慰著她。
婆婆打起精神坐了起來,側臉對著兒媳婦說:“我都急得迷亂了心竅了,這不,你回來了,我一下子就好起來了。這會子也覺得肚子餓了,你去給我做點吃的吧。”
“嗯,好的,媽,你想吃點啥?”
“你就先給我煎幾個荷包蛋吧。”
我答應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老太太朝著正坐在旁邊發呆的兒子甩了甩下巴,遞了個眼神。唐小雙會意,起身跟著去了廚房。
老太太吃過四個荷包蛋後,整個人就活泛起來,蒼黃的臉上也有了血色,她竟然自己下了床,跟著忙家務的我滿屋子走動,像一個跟腳的孩子。
此後的幾天裏,婆婆一直纏著我,幾乎是寸步不離。執拗得很,不讓我上班,不讓我出門,甚至不讓我單獨接電話……
一旦我離開屁大的工夫,老太太立馬便顯出一副懨懨的病態來,苟延殘喘得讓人心疼。
趁著公公在家的時候,我得空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著說可不可以雇一個保姆來,要不就讓媽媽去醫院休養一陣,自己很想回去上班。
身為警局長的公公看我一眼,然後垂下眼簾說:“雅慧,在你媽的心目中誰也替代不了你,這點你心裏應該清楚的。至於上班的事,等以後再說吧。”沉吟了一陣接著又說,“就算是去工作,以後也不要再跟著何振東幹了。”
我心裏一振嗎,問公公:“為什麼呢?我覺得他人挺好啊!”
“好什麼好,你看看他都幹了些啥,大案小案一概掛在那兒,就是破不了,把刑警隊搞成了個爛攤子,四分五裂的,爛得都沒法收拾了,不但影響了他的政治前途,就連我也跟著倒了黴。”頓了頓,公公接著說,“我安排給你調一個輕鬆的崗位,班上不上的也無所謂了,到時候領工資就是了。”
此時此刻,我已經完全看清了自己的定位,這以後的生涯無非是一個終生守活寡的媳婦,一個全職陪伴、伺候老太太的女傭。
一定意義上來說,自從踏進這片城市,自己就已經成了一個玩弄於他們掌股中的附屬品,哪還有什麼理想追求、人格尊嚴?甚至連起碼的自由也會被完全剝奪掉。
盡管我心裏堵得慌,憋了一肚子的話要說,但她努力克製著自己,把嘴閉緊了,不能隨意傾吐,言多必失,說不定無意間就會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身為警局長的公公畢竟是個曆經風雨、老謀深算的人,他能夠從一句話裏辨出風向、品出乾坤來。
趁婆婆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躲到了衛生間裏,偷偷給何振東打了電話,把自己的處境告訴了他。
何振東告訴她,現在案情已基本真相大白,隻是目前為止仍沒弄明白他們的窩點和生產場地,前幾天也派人對白天鵝大酒店進行了暗中偵查,但收效不大,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同時對吸毒人員進行了調查摸排,也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充分說明了他們這個團夥有著充分的組織和嚴密的結構。
鑒於案情重大,內部關係混濁複雜等情況下,在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前,是不好輕舉妄動的,有待於更進一步的深入偵查摸排。
通話中,我還得知,段鵬使用的手機跟蹤儀發揮了很大的作用,但今天早上信號突然中斷,估計可能是對方已經停止使用了。
至於是什麼原因導致他棄用,還不好斷言,應該不是被發覺,因為那個竊聽裝置很微小,混在了元件裏麵,不是專業人士是看不出來的。
我心急如焚,眼看著案情就要大白天下,卻受阻於細節之處而停滯不前。而自己的特殊身份,又是接近對手的唯一優勢,卻被牢牢困在了這兒。
為什麼?
為什麼就突然不用了呢?
我假裝忙著家務,不停地穿梭於各個房間,思緒在不停地飛轉著。突然靈機一動,我有了一個想法,給白天鵝大酒店的白經理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白阿姨,好久不見你了,特別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