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香又說:“那位精靈還告訴我一個解決這問題的辦法——”
“快說來聽聽!”騏輪立刻來了精神。
薇香搔頭道:“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要找到散落在這個時代的七顆星宿,還要找一位發光的少年——自從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就一直在留心,七顆星宿倒還好說,動用冥界的資源,總能找到。但是那個‘發光的少年’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樓雪蕭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問:“你要到哪裏去找那些星宿?”
“杯匣說,他們不一定都在這個時代輪回。但至少我已經找到兩個。”薇香微微一笑,指了指樓雪蕭和靜潮。
“我是一顆星宿?”靜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七星杯裏有我一份?”
樓雪蕭則臉色蒼白地喃喃:“原來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的地方,我可以推測——八九不離十。”薇香的神情平靜。“這樣興師動眾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我覺得,隻要有你在,抓住淨澤就有很大的把握——你畢竟是十殿閻王之一啊!”
“老板是十殿閻王之一?!”靜潮更加驚詫,“這些事情我怎麼沒聽說過?”
他有些嗔怪地看看薇香,說:“你得從頭到尾仔細告訴我。”
樓雪蕭刻意忽略了他們溫柔的神情,漠然道:“彩夕的預言從未出錯。她說需要,那一定就是用得著。我馬上回卞城王殿查檔案,看看剩下的星宿都散落在哪裏。”
她站起身,緩緩走到門外,才隱去身形,回到冥界。
三途河水如煙如霧,樓雪蕭在河邊捧住心口,冰涼從手心蔓延。
“唉,涼透了——涼透了!”她傷感地歎息。
無論如何,她提起彩夕的時候,還是滿懷柔情。無法厭惡她,更無法敵視她。羨慕她,卻無法嫉恨她。彩夕得到了所有的關愛,包括她給的。薇香又得到了所有的關愛,包括彩夕給的。薇香是多麼幸運!而她,身為一個神,卻得不到這種幸運。
“這不是你應得的啊!難道你不應該得到更好的?”心中忽然有個聲音響起來,嚇了樓雪蕭一跳。
“那些人,鳳炎、彩夕、薇香、靜潮,他們是因為你的成全才能聚首。他們卻不知道這一點,不知道是誰為了他們犧牲。而你呢?不能得到心愛的人,不能回到天上,這還是小事。但這份濃重的心寒,卻沒有人能夠體會、安慰,這難道公平嗎?為他們做了這麼多,連一個感激的眼神也收不到。”
“夠了!”樓雪蕭一聲低喝,一片暗紫色的光芒從她心口一晃而過。
“隻有我明白你,你為什麼要趕我走?以後再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明白你的心意!”紫色的光在她麵前遊蕩,聲音焦急起來。
樓雪蕭的麵容莊嚴不可侵犯,她隻是一揮手,那團光就沉入三途河的深處。
“我不需要一個卑鄙的顧問。”
每個神的心裏都住著一個小小的精靈,吞噬他們心中的惡。這些精靈比任何偉大的力量更先發現神心中的負麵念頭,它們不會放過這個控製神的機會。若是它們得逞,神便墮落。它們是神放在心中,給自己的警鍾。當它們開始鳴動,最好的辦法是自我檢討,並把錯誤的念頭扔掉。
“他們是這樣不知悔改,自以為是。我們要讓他們見識更加強大的力量——他們無法對抗的力量!”天女魃心中的精靈這樣叫著,聲音得意洋洋,因為它能感受到天女聽信了它的建議。
魃佇立的風中,腳下的田地荒蕪,水泉幹涸。她閉上眼睛,又睜開,專注地望著前方——曾經祈雨的祠堂依然冷落,在這個時代,不僅無人祭祀雨神,更無人記得驅逐旱災的儀式。
她把周身的赤紗裹得更緊,隻剩一對黑亮的眼睛,灼灼地盯著每一個過路的人。他們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夾在風裏,從他們耳邊掠過:“我隻要你們歎服,歎服神祗的力量。是我們給潮濕的大地幹燥,給幹涸的大地甘霖。”
即使他們聽到,也不會相信她的話吧?
“我隻要你們記住神的好處。”魃歎了口氣,“我隻要你們不要忘了神的偉力。隻要你們向龍神祈雨,跳起驅逐我的舞蹈,哪怕我是被驅趕的那個,也會因你們心存神明而快慰——”
“他們早就忘了神的存在。他們以為自己才是天地的主人。給他們更大的教訓吧!”心中那個聲音說,“讓他們知道,天地間還有無數的事情不由他們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