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我帶著春空和春星隱居起來。雖然我失去了幾乎全部法力,但還留著求生避禍的智慧。我聽說有人知道他們父親的下落,便離開藏身之地前去探訪。原來那隻是一個訛傳。我失望而歸時,意外地遇到歸塵。
他比上一次見麵時更加陰沉。
我們狹路相逢,麵對麵佇立。他的眼神發直,沒有認出我,隻是本能地在看到一個生物時提問:“你見過一隻紫貂嗎?她有罕見的紫藍色眼睛。”即使眼前的生物隻是不起眼的守宮,他也渴切地想得到回答。
我詫異地上下打量他,感慨他疲憊的神態,“歸塵,你同紫露走失了嗎?”
他聽到我說出愛妻的名字,立刻撲過來抓住我,“對,她的名字叫紫露!你在哪裏見過她?”他似乎還是沒有認出我。
我苦笑:“歸塵,我是留。上一次見到紫露,是在你殺死春霜,讓紫露成為預言師的前一刻。”
“預言師”三個字讓他不能自已,發狂似的大吼一聲,毫無征兆地拔出寶劍隨手一揮就劈去一角山崖,然後哈哈大笑。他的笑聲裏充滿悲苦,大地隨著他的悲慟而震顫起來。
“留,是你。”他無力地垂下提劍手臂,把我放在手掌上,“你盡管仇視我吧!殺死春霜,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我大感驚奇,“什麼結果?”
“紫露失蹤了。”歸塵仰麵望著天空,等待看到一切的上天給他解惑。“那天,我趕回同春霜相遇之處——我把紫露留在那裏,還留下眾多有實力的小妖看護。可是當我趕回去,它們都死了,紫露蹤影全無。”
“出了什麼事?”我頓生不祥的感覺。“是誰殺了它們?”
“很多妖魔。”歸塵說,“它們的死法千奇百怪,是很多妖魔突然現身擄走紫露。我沒能保護她……我沒能保護我的妻子,也沒能保護預言師。如果你想嘲笑我、大罵我或者詛咒我,請便吧!因為我的無能,犧牲春霜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們……還是找到預言師了!”我的手腳生出寒意,“抓過紫露一次的妖魔,再次抓走她!”
“我的愚蠢害了她們兩個。預言師的轉生是‘他們’唯一不能看破的謎,我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要求預言師轉生在特定的身體裏。”歸塵咬牙用力搖頭。“被紫露拒絕過一次的不幸,再度降臨——我不能讓她承受那種痛苦。如果你不打算向我報仇,我就要同你說再見了,我要繼續去找她。”他說完頓了頓。我現在的狀態顯然沒有能力傷害他,就算用盡全力咬他一口,也隻有芝麻大的傷疤。
他苦澀地笑了笑,把我放在一塊平坦的山石上,邁開步子繼續走。
“歸塵!”我對他的背影說:“我不會詛咒你或者紫露。恰恰相反,我原本希望紫露作為得到你愛護的預言師,平安地活著——春霜不是為了詛咒你們夫妻而死。”
歸塵沒有回頭,甕聲甕氣地回答:“放心吧,我一定會把紫露救回來!就算殺盡世間妖魔,就算殺盡世間所有人類——我會把紫露找出來。”
我不忍心對他宣告春霜所說的預言:
五十年又五十天後,春空會在倉庚山巔找到一隻老狐狸。他是預言師。
狐狸預言師出現,就證明紫露在那之前已經死了。
我想,如果五十年後他仍在尋找,我再告訴他。
可是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歸塵。
“歸塵,你站住!”有人氣喘籲籲地追蹤歸塵。我嗅到她身上特異的氣息,警惕地躲起來。她腰間掛著一塊黑色木牌和一隻收妖瓶,跌跌撞撞地追著歸塵的腳步。“大魔頭你還不站住!堂堂正正地較量吧!”她抽出佩劍,擺出收妖者的架勢。
歸塵不會停下,區區收妖者無法幹擾他的行程。收妖者惱羞成怒,打開收妖瓶對準他的背影。
“歸塵小心!”我喊了一聲。
“咦?”收妖者聽到我的聲音,傻傻地轉頭望時,整個身子也轉了角度,收妖瓶正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