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皇對柳亦寒示樂意,扶著皇後做到了皇上身邊。
汗血寶馬的馬蹄已經到了柳亦寒身前:“好身手!隻是最烈的人,必然要喝最烈的酒!”
柳亦寒自然知道,這敕勒可汗不喝大周的酒,卻將草原的酒帶來招待大周人,分明是想要反客為主。謝雨皇遠遠看著,也為柳亦寒捏了把汗,他接了這壇酒,便是接了一塊燙手山芋,若是喝了,便正中可汗下懷;若是不喝,則是承認了大周之人柔弱無能,不敢喝最烈的酒,做最烈的人。
草原的天,總是比其他的地方,要顯得更低一些。
似有風過,淺草也跟著垂頭,而那男子本就頎長的身影,更像是頂天立地一般存在著。
卻見柳亦寒輕佻一笑,抬手,壇中玉液頓時化作銀線,傾瀉在地:“這第一杯,敬天地大美,造化神秀!”
可汗冷哼一聲:“王爺說這麼多,怕隻是不敢喝吧!”
他的馬蹄在柳亦寒身旁躊躇著,柳亦寒視而不見,再度將酒壇一傾,又是一束銀線墜落在地:“第二杯,敬中原敕勒,一衣帶水!”
“原來大周之人,皆是花言巧語,有口無實之輩!”
這回,就連對麵那女子也停下了手,瞥了一眼柳亦寒,輕蔑一笑。
甚至有一些大周這邊的人,也難以忍受可汗這樣的羞辱,低聲抱怨著。
柳亦寒依舊不去看他,目光流轉,落在了謝雨皇身上。
舉起那酒壇,對著她遙遙一敬,然後仰頭,將剩餘的酒水一飲而盡。
辛辣的味道自喉而下,他背對可汗,手中酒壇輕巧地飛過他的肩膀,碎在身後的草地上。
“第三杯,敬吾妻雨皇,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他邁開腳步,回到席間。淺草之中,破碎的酒壇瓷片上,一滴酒也不剩。
天地寥闊,風過無聲。
他唯一喝的那一口酒,卻是隻敬兒女之情,與主客無關,與家國無關。敕勒可汗一壇酒的為難,又被他的一壇酒,巧妙地化解了。
“哈哈哈哈哈,大周果然人才輩出!”可汗笑聲爽朗,翻身跳下馬背,單手放在胸前,朝柳亦寒鞠了一躬。
而後來,皇上與可汗曲意逢迎,觥籌交錯,謝雨皇都聽不到了。
她隻記得方才,那甘洌烈酒之後,她從柳亦寒的眼裏,看見的那肅肅花絮、十萬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