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禦君凝神盯著姐姐,“為什麼?你對他早就沒有感情了,你心裏又很清楚是他派人謀害你,如今終於有機會把他送進監獄,這是他罪有應得,你怎麼——”
沒等弟弟把話說完,賀禦玲眸光看過來打斷:“禦君,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記不起來推我下海的人是誰,我也不想被這樁案子牽連其中。能活著回來,跟你們團聚,我這一生就沒什麼遺憾了,章國智這輩子已經完了,我何必再落井下石。他過得好與不好,我都不關心了。”
賀禦君沉默,眸光深邃地盯著沙發上端坐柔美的女人,若有所思。
有了那樣坎坷崎嶇的經曆,她心底早已經是滄海桑田,對什麼都看開了,因此不想追究報仇,這樣的理由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可賀禦君心底卻明白,姐姐不是不願將這個辜負她甚至意圖謀殺她的人渣敗類再補上一刀,她隻是另有考慮。
姐弟倆沉默以對,賀禦玲眉心輕攏,仿佛心頭一直彌漫著濃重化不開的愁緒。
賀禦君棱角分明的五官冷峻嚴肅,間或抬起覷探姐姐的目光,同樣含著濃濃無法言說的深意。
稍晚一些時候,賀老將軍也回來了,一家祖孫三人晚上都在老宅用餐。多少年了,這一幕他們壓根都不敢想的,如今竟能團圓,老爺子心潮起伏,一頓飯既惆悵又欣慰。
飯後,賀禦玲身子疲乏先行回了房間休息。賀禦君等著老爺子一杯茶喝完,長身起立對秦元福道:“福伯,你攙著爺爺,我送你們回療養院。”
“好。”
賀老將軍何等精明的人,聽出孫子有話要說,起身出了客廳。
賀禦君落在後麵,離開時眼神瞥了眼樓上,沉聲交代收拾著客廳的傭人,“照顧好她,有什麼問題第一時間跟我彙報。”
坐上車,老爺子沉眉開口:“你派人監視著你姐,若是叫她發現,少不了一頓爭執。”
賀禦君優雅從容地操控著方向盤,車子出了庭院在軍區大院寬闊的柏油大路上穩速前行。車廂裏安安靜靜,老爺子的話傳來,他看了眼後視鏡,繼而淡淡又理直氣壯地說:“我也是為她的人身安全著想。”
“章國智不是被抓了?”
“他被抓了,可他的勢力同黨還在活躍,難保他不會通過什麼渠道將消息傳出來,再給我們製造什麼猝不及防的麻煩。”
秦元福點點頭,讚同道:“的確應該防一防。畢竟是一城首富,他背後牽連的關係網肯定超出我們的想象。今晚,這城中不知得有多少人憂心地睡不著覺了。狗急跳牆,萬一他們背後使什麼絆子,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賀老將軍重重喘了口氣,青筋嶙峋的老手搭在拐杖上摩挲了下,恨恨地道:“想不到那個章國智竟然這麼狼子野心,為了攀上權力財富的頂端,居然不折手段!苦了禦玲,跟著他沒享到幾年清福,就落得這個下場,是我這個做爺爺的失職啊……”
秦元福知道老爺子內疚,寬慰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誰能早早看出他是那種人呢,您老別往心裏去。”
待到車廂裏又安靜下來,賀禦君冷沉的嗓音才再度響起:“其實我現在擔心的不是章國智興風作浪,而是我姐。”
賀老將軍花白的眉宇挑起,身子往前佝僂了些,盯著賀禦君的後腦,“什麼意思,禦玲怎麼了?”
賀禦君正要超車,看了眼外後視鏡,打轉向,加速。
等到超過了前麵的車並道後,才不急不緩地道:“我姐有心事瞞著我們。”
頓了頓,賀禦君將心裏反複琢磨著的事跟老爺子交代:“那個困住我姐幾年的大毒梟、軍火販賣頭目,被國際刑警列為極端危險級別的通緝要犯——申屠梟,又出現在境內,而且據我判斷,他的目標不是別人,也不是部署著什麼行動計劃,他是衝著我姐來的。”
後座上,秦元福跟賀老將軍聽著這話,臉色陡然一凜,下意識屏了口氣。
“我姐應該已經跟他見過麵了,但是她不肯說出這事。我派人監視著她,也是想趁機查出申屠梟的下落,他太狡猾了,如果我們大張旗鼓地抓他,定然抓不住,現在隻能暗地部署,等到時機成熟,再來個甕中捉鱉。”
秦元福急忙說:“那個大壞蛋衝著禦玲來,光憑老宅那兩個人手怎麼行,得多安排些人啊!”
“不能多安排人,否則我姐會起疑心,到時候,很可能申屠梟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