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袁烈 下(1 / 2)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裏,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鹹宜,百祿是何。

詩經——商頌*玄鳥

敏書遞過來的是一本手抄本的詩經,但又於詩經有所不同,並非刻意抄錄,乃是隨性而至,詩篇雜亂,儼然是抄錄之人心煩時隨手拿起詩經,先是選了自己喜愛的一首抄錄,之後便越發不循規蹈矩了。

唐次翻了翻冊子,眉頭不由得越皺越深。若說在貨船上,蒙飛收到的兩張信箋上的字跡隨然神似自己,卻還是能看出幾分模仿的痕跡,但這冊子上的字跡確實與自己的一模一樣,換而言之,這冊子必是出於自己之手。

他越往後翻,心底越涼,詩經抄到後麵,明明是委婉歌頌相思之情的詩詞,卻在筆墨之間染了幾分殺氣,顯然彼時心緒已亂,下筆時滿身戾氣。

“這是袁烈煩躁時寫來發泄情緒的。”敏書淡淡的說,瑩瑩的目光充滿了一種難以說出的哀傷,她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唐次,水漾的眸子仿佛要將他溺斃其中。這是隻有女子愛慕一名男子而刻意壓抑這種思慕時才會產生的那種極為矛盾而複雜的眼神。

唐次皺眉看著她,沒有觸動,就好像第一次看見敏書,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零飛香時一樣,隻有震驚,卻沒有觸動。

“你到底是什麼人?”唐次木木的說,看著敏書的眼睛,不由得想到花涼,心底裏那點因著這詩經而冒出頭兒的震驚也被壓了下去。

從貨船上開始,段白楊和敏書就是在試探自己,直到後來貨船沉船,段白楊和敏書將他救起,事情就已經朝著他所預想的方向在發展。

那人,按耐不住了,隻是他還猜不透,那人到底是什麼人?目的又是什麼?

敏書抿唇笑了笑,眉眼中帶著一絲哀傷,“懷生,你是真的不記得了。”敏書哀怨的說,整個人仿佛隨風搖曳的扶柳,讓人不由得心生幾分憐惜。

懷生?

唐次皺眉看她,沒說話。

敏書突然一把撤掉頭上的冪籬,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

女人如蘭的氣息瞬間沁入鼻端,唐次木木的愣了一下,沒動,也沒反應,隻是直直的看著麵前柔美的女人,心裏無波無瀾。

這和花涼吻他時的感覺不一樣。

少了那麼些躁動和無措,更多的是一種淡然的冷漠。

他伸手推開敏書,涼涼的看著她,“我是袁烈?字懷生?你是?”他低著頭,右手下意識的摩擦著左手的虎口,語氣淡淡的,讓敏書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敏書抿了抿唇,貝齒把飽滿的嘴唇咬得幾欲泣血。

“你愛我。”敏書微微斂著眉,突然抬起頭,秀美的臉上帶著幾分女兒家的含羞和一股子被情人離棄的哀怨。如若是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即便是沒有愛情,麵對這樣一張臉,這樣一份情,都會有所動容。

可那畢竟不是唐次,唐次這人,說他天生木訥也好,冷清也罷,對於情感之事,委實不夠通透,更何況他此時已然是喜歡花涼的,是以,便更不會對敏書生出任何不該有的感情。

敏書喜歡的是袁烈,袁烈愛慕的,是敏書,與他唐次,其實是並無關係的,若僥幸二者為一人,但他畢竟沒有袁烈的記憶和感情。

唐次抿唇不語,這時,段白楊說道,“唐公子不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唐次挑了挑眉,沒說話,?敏書輕笑一聲,“就算你不認識我,但總該認得這個東西吧!”

說著,突然背過身去,拉下肩頭的披帛,露出瑩白的肩頭,一朵盛芳的牡丹與瑩白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在火光中顯得明豔妖冶。

唐次聳然一驚,不由得皺了皺眉,“你是?”

敏書幽幽的轉身,低頭拉好披帛。

唐次震驚的看著她,灼灼的視線仿佛是要在她臉上燒出一個洞,“你?是楊真真?”

敏書斂眉點了點頭。

“不可能。”唐次篤定道。

楊真真是隋楊廣最小的一個女兒,是楊廣南下運河的時候流落在外的女兒,在楊廣生前都沒能進宮。後太宗年間,有隋朝老臣找到了楊真真,並暗中打算扶植隋楊廣的後代,推翻李唐江山。

這段公案史冊上並沒有記載,但唐次隨身那本小冊子上還是有所記載的,不過其中隻有寥寥數筆,說此女背上有牡丹刺青,後混在侍女中進宮,太宗七年,因刺殺太宗失敗而被管押進刑部,後斬首於五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