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薄搖曳的燭火,燃在帳篷的四周,將幾行人的影子映在壁上,偶有飛蟲撲火,在凝固的空氣裏便劈啪作響。
自此看來,一切如夏蘞辰所想,未接應到的糧草絕非偶然。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早在多日之前,燈火輝煌的晚宴之上,一道聖旨便把太子之位給了三皇子夏逸,就如同當初廢太子那般不假思索。
次日便賜兵權,此時太子正帶領著三萬王師北上寒河。
隨著王嚴瑴的一聲輕歎。
他額間青筋畢現,一拳舉落之間,有疾風從秦如歌的臉頰掃過,待她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縫的時候,那拳頭就其實落在了身後的梨花茶幾上。
“你為何不說?”
她欠揍地拿起那灑了半杯的青石泉水:“這種事會輕易讓我知道嗎?早在皇上壽宴之前,我收到夏蘞勳的那封信便已離宮。”
“我就說你爹怎麼那麼好心,讓你來見我們呢。”夏蘞勳敲打這著手中的竹扇,圍著秦如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仿佛在觀賞一件前朝的古瓷器。
夏蘞辰看著那塊鋪展開的秀麗江山圖,夏國的領土獨占一方,除了西北方接壤的雲國,與昔日裏繁華的清德國,無一能與它相提並論。而他駐守過的邊疆土壤,他流過血汗的過往,萬萬千千都被這山河埋葬。卻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
“王將軍,你看陛下此舉是何意?”他淺薄的紅唇微啟,所有的哀痛都凝在眼底的最深處,不輕易流露,這模樣像極了他父皇。
王嚴瑴此刻也有些看不透這撲朔迷離的形勢,多年來的執念也在他心底開始動搖,他的眼底,是麵前高大身形投下的那片陰影,仿佛比黑夜還要濃上幾分。隻好拍了拍那廣闊的肩,一如既往的含笑道:“請相信老臣,你父皇不是你想的那樣。”
風穿透了無數個過往,黃沙,黑夜,金戈鐵馬,這句話他已聽了太多次,若是謊言說一次也就夠了,可若是真話,現實卻如刀鋒,一次次攜著風霜想要刺破。
他微微斂眉,依舊是揮斥方遒的氣勢,仿佛一直專注於地形圖,壓根就沒聽到那句老生常談:“近日來乾坤朗朗,又不欠東風,照這種行軍速度,太子的軍隊應早已到了晉安,為何到現在都還未有戰況傳出?”
“難道說他們要給清德國來個出其不意,設下埋伏!”秦如歌自持讀了幾頁的兵書,通常喜歡發表一些莫名其妙的言論,兩兄弟已見怪不怪。
隻有王嚴瑴還不明所以,氣急敗壞的朝她白了一眼:“大小姐,軍中之事你就不要過問了,實在是沒有慧根。”轉而對夏蘞辰正色道:“晉安四周地勢平坦,無處設埋,唯一一個峽穀也是易守難攻。”說道這裏陡然神色一變,夏蘞辰與他相視一眼,低沉著嗓音:“難道說,軍中有變,耽擱了行程。”
“哈哈哈。”秦如歌凜然一笑,一雙鳳眼瞬時百媚生,整個人風姿灼灼。“還不是我走之前給他們的軍餉加了點料。”
軍帳中有些沉寂,甚至能聽得到方才被重擊的茶幾梨木的吱呀聲。
夏蘞勳放大的瞳孔死死包裹著她:“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那批軍糧是給我們的該怎麼辦?”
“早在壽宴之前,我帶著幾個侍女去集市上幫爹買些家當,路上居然遇到致遠王神采飛揚的進了渡風沙。我早就聽聞,致遠王稱病已是三日未曾上早朝,可見他那神情實在是不像病重的人。我當機立斷換了一身行頭便跟了進去。”說道這裏夏蘞勳的臉色微微有些拉長。而她顯然是未察覺,依舊說得是有聲有色:“遠遠便看見一身華服的他進了一間單獨的小間,我便跟了上去,誰知還未走過長廊便被幾個小廝攔下。真巧隨身帶的荷包裏還有些迷藥,便進廚房迷暈了送菜的小廝。最後順利混了進去,那單間的隔音效果甚好,隱約聽到什麼一厚重的聲音說無論如何要先有兵權在手,隨後便是討要足夠的糧草……然後我便發揮了一下想象力。”